二(第2/4页)

范德姆说:“这桩谋杀很像是杀人灭口。”

“我想到了这一点,长官。”纽曼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年轻人,“所以我才把报告标记成送给情报局。”

“很有头脑。告诉我,你对这个人印象如何?”

“他是个大块头——”

“我手里有你的描述——六英尺高【8】 ,十二英石【9】 重,黑头发,黑眼睛——但这些不能告诉我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明白了。”纽曼说,“好吧,坦白说,起初我一点儿也没怀疑他。他看起来筋疲力尽,和他车在沙漠里抛锚的说法吻合。除此之外,他看起来像一个正直的人:白人,穿得很体面,英语说得很好,带点口音,他说那是荷兰口音,或者说是南非口音。他的证件无懈可击,我现在还是很确定那是真的。”

“但是——”

“他说他在打点埃及北部的生意。”

“这也说得通。”

“没错,但他给我的感觉不像是那种把时间精力花在投资几家商店、小工厂或者棉花农场的人。他更像是那种信心十足、见多识广的人。如果他要投资,多半会找一位伦敦证券经纪人,或者是瑞士银行。他就不是泛泛之辈……这说法很模糊,长官,但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纽曼听起来是个机灵的小伙子,范德姆想。他窝在阿斯尤特做什么?

纽曼继续说道:“当时我想,他就这么凭空出现在沙漠里,我对他的来历一无所知……于是我让可怜的老考克斯和他待在一起,假装是帮他,其实是为了确保在我们有机会核实他的说法之前他不要溜走。当然,我当时就应该逮捕那个男人,但是说实话,长官,当时我只有一点点怀疑——”

“我想没人在指责你,上尉。”范德姆说,“你记得他证件上的名字和地址,这就很好了。阿历克斯·沃尔夫,橄榄树别墅,花园城,没错吧?”

“是的,长官。”

“好的,你那边有什么新进展随时通知我,好吗?”

“是,长官。”

范德姆挂上电话。纽曼的怀疑和他自己对这起谋杀的直觉不谋而合。他决定和他的直接上级谈一谈。他拿着那份事故报告离开了办公室。

总参情报处由一位陆军准将主理,头衔是军情处处长。军情处处长有两名副手,一名运营副处长,一名情报副处长。副处长的军衔是上校。范德姆的上司,博格中校,听命于情报副处长。博格负责人事安全,绝大多数时间是在管理审查机构。范德姆的职责是处理信件以外途径的安全漏洞。他和他的手下在开罗和亚历山大城安插了几百个特工;大部分的俱乐部和酒吧里都有从他手里领薪水的服务生;阿拉伯政要的家仆里都混有他的眼线;法鲁克国王的男仆替范德姆工作,开罗最富有的窃贼也听他派遣。他关心谁说得太多,而谁又在洗耳恭听;在听众之中,阿拉伯民族主义者是他的主要目标。然而,这个来自阿斯尤特的神秘男子似乎可能是另一种类型的危险。

到目前为止,范德姆战时的职业生涯以一次精彩的成功和一次惨烈的失败著称。那次失败发生在土耳其。拉希德·阿里之前从伊拉克逃到了那里。德国人想把他救出来,利用他来宣传造势;英国人想把他摒除在公众视线之外;而土耳其人为了小心地维持中立,不想得罪任何人。范德姆的任务是确保阿里留在伊斯坦布尔,但阿里和一个德国特工交换了装束,在范德姆的眼皮底下溜出了土耳其。几天之后他开始在面向中东的纳粹电台上发表演说。后来,范德姆在开罗多少为自己挽回了声誉。伦敦方面告诉他,他们有理由相信开罗存在一个重大的安全漏洞。经过三个月的辛苦调查之后,范德姆发现一位资深美国外交官在向华盛顿汇报时使用了一种不安全的代码。代码更换之后,泄密随之终止,范德姆被提拔为少校。

如果他是一个文官,或者哪怕是一个和平时期的士兵,他都会为自己的胜利感到骄傲,对失败释怀,而他会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在战争中,军官的错误会杀死人。在拉希德·阿里事件的余波中有一名特工遇害,是一个女人。为此范德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他敲了敲博格中校的门,走了进去。瑞吉·博格有五十多岁,身材矮小壮实,一头黑发用发蜡梳理过,制服一尘不染。他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会发出神经质的、清嗓一样的咳嗽声,而这种情况很常见。他正坐在一张巨大的弧形办公桌后面——比军情处处长的办公桌还要大——浏览他收文盘里的文件。比起工作,他向来更乐意聊天。他示意范德姆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他拿起一个鲜红色的板球,把球在两手之间来回扔起来。“你昨天打得很好。”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