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5/8页)

“我先出去吧,”他说,“这样对你好。”

“行。”虽然她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名节需要保护,但她不想说出来。她看着他从衣帽架上取下西装,拿上纸袋:里面装了在福因斯同睡衣一起买的干净衣物,包括白衬衣、黑色羊绒袜以及灰色棉质内衣。他在门前犹豫了一下,她估摸着他这是在想自己还能不能再吻到她了。她走到他跟前,扬起头。“谢谢你搂了我一整个晚上。”她说。

他弯腰吻了她。他的合着的嘴唇亲在她闭着的嘴唇上。这是个柔软的吻。他们就这样定了许久,然后才分开。

南茜为他开门,他走了出去。

关上门后她长叹了一口气。她告诉自己:我相信我能爱上他。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的傻睡衣了。

她看看窗外。飞机正在逐步降低海拔。她得赶紧了。

她在梳妆台前迅速梳了梳头,然后拎着箱子进了蜜月套间隔壁的女厕所,里面有白璐璐和另外一个女人。还好莫巍的妻子不在。南茜虽然很想洗澡,但也只能用水池将就了。她有干净的内衣,有配她红西装的新衬衫。穿衣服的时候她起了早晨和莫巍的交谈。她一想起莫巍就觉得很开心,可这开心之下还有一丝不安。是什么呢?她一问,答案就出来了。他对妻子的事只字未提。昨天晚上他坦白说自己很“迷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还想戴安娜回去吗?他还爱她吗?他昨晚搂了南茜一晚上,但这不见得能抹去整个婚姻吧?

她扪心自问:我想要什么?没错,我想再见到莫巍,想和他约会,甚至可能跟他搞外遇;但我想让他为我背弃婚姻吗?这才一夜温存,还是未完成的,我怎么能想清楚?

她定住抹口红的动作,盯着镜子里面自己的脸。她告诉自己:得了吧,南茜,他是你十年来第一个真正爱上的人,你在四十岁零一天的时候遇到了对的人。别自欺欺人了,赶紧把他绑在自己身边。

她喷上“粉色四叶草”牌香水,然后离开了房间。

她一出门就看到了奈特·里奇威和弟弟彼得,他们就坐在女士化妆间旁。奈特说:“早上好,南茜。”她立刻记起自己五年前对这个男人的感觉。她心想:是的,当年如果有更多时间,我也许会爱上他。也许我是幸运的:说不定比起我来,他更想要布莱克鞋厂。过了这么多年,他不还是在争取得到公司,而且显然没有在争取得到我这个人。她礼貌地向他点头致意,然后进了自己的套房。

床铺已经拆除,变回了沙发长椅,莫巍正坐在上面。他刮好了胡子,穿上了深灰色西装和白色衬衣。“看外面,”他说,“马上到了。”

南茜看向窗外,她见到了陆地。他们正低飞在一片密密的松林上空,松林里还有银白的小河穿过。她看着树林慢慢减少,水面越来越宽——不是大西洋的那种深邃的海,而是风平浪静的灰色河湾。港口就在最那边,旁边还有座教堂,四周簇拥着一群木制建筑。

飞机急速降落。南茜和莫巍系好安全带,坐在长椅上,紧握着手。机身滑入河面时南茜几乎没有感觉,直到窗户上满是水花时她才意识到,他们已经下来了。

“好家伙,”她说,“我飞过大西洋了。”

“嗯。世上能说这句话的人可不多。”

她并没觉得自己很勇敢。她一半的路程都在担心公司的事,另一半则在牵别人老公的手。她是在天气变脸自己吓得七上八下的时候才真正开始想起来飞机本身。她要怎么跟两个孩子说呢?他们会想听所有细节,可她连飞机飞多快都不知道。她决定,要在飞达纽约之前把这些东西全搞明白。

飞机慢慢滑行然后停下,一艘汽艇开到了旁边。南茜穿上大衣,莫巍穿上了飞行皮夹克。一半的乘客决定下飞机伸伸筋骨,剩下的则都还在床上,被床铺的蓝色帘子挡得严严实实的。

他们穿过主休息室,往外迈到又短又粗的海翼上,登上了汽艇。空气中夹杂着海洋和新鲜木料的味道:附近八成有个伐木场。“飞剪号”泊位旁还有艘燃料驳船,上面标着“壳牌航空服务”,里面几个身穿白色工装裤的人正等着给飞机的油箱加油。港口里还停了两大艘货船:这里的靠港费收费站肯定收了不少钱。

莫巍的妻子和她的情人也在上岸的人群中。汽艇向岸边行驶的时候,戴安娜怒视着南茜。南茜很不自在,不敢看她的眼睛。不过她对戴安娜的愧疚已经没那么深了:毕竟戴安娜才是真正犯了通奸罪的人。

他们经过漂浮码头、窄道和坡堤,然后上了岸。天虽刚亮,附近已经聚了一小群看热闹的人。坡堤的上边是泛美的航站楼,一大两小,均为木板搭建,墙面还刷了绿底红边的漆。航站楼旁有一小片田野,还有几头奶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