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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泰辅的叙述,功一的脸颊开始僵硬起来。“没看错?能绝对肯定吗?”他盯着弟弟的脸,确认道。

“不能说绝对……但确实很像,我觉得就是他。”

“只是‘觉得’可不行。”

“那又有什么核实的办法呢?只能说很像。”泰辅在床边坐下,紧握双拳,目光炯炯,像是拼命要将想法传递给对方。

功一回想起十四年前的往事。泰辅受到父母被杀一事的刺激一度失语,可突然间又开口说话。他当时说话的声音至今仍留在功一的记忆中。“哥,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杀害爸妈的坏蛋。”

现在,泰辅的眼神与那时一模一样。无疑,悲痛、苦闷又在他脑海中翻腾起来。

功一看了看静奈,只见她坐在地板上,靠着床。本该先听她汇报今晚行动过程,不料首先听到的却是面无人色的泰辅的狂叫:“我看到了当年那个坏蛋!”

功一站起身,打开衣橱,拖出一个小纸箱。他打开盖子,里面装着厚厚的文件。这些都是他们整理的有关父母被杀的资料,大部分都是新闻报道。孩子们能收集到的资料也不过如此。

功一翻出一份报道,递到静奈面前。“静,看看这画像。户神政行长的是这副模样吗?”

这则报道上刊载着根据泰辅的回忆画出的特征画像。

静奈凝视片刻,微微偏了偏脑袋。“有些像……可也不是一模一样。”

泰辅在一旁看了一眼画像,略微尴尬地挠了挠头。“当时心里很慌,又是第一次描述这种画像,所以说得不清楚。其实,是希望画成户神政行那样的脸的。”

功一合上资料,重新在椅子上坐好。“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你的记忆是不是也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没有,相信我。我非常懊悔,虽然看到了那浑蛋的脸,却什么也没做到。那张脸我到死也忘不了。就是想忘也忘不了啊,我没有哪天不想起那张脸,有时做梦都能梦见。所以,记忆绝对没有变化,绝对没有。”

看着急切表白的弟弟的眼睛,功一心想,再怀疑下去,弟弟未免太可怜了。只要一想到目击杀害双亲的凶手这件事给幼小的泰辅带来的心灵负担,他的胸口就隐隐作痛。

功一将双手叠在胸前。“只是,光说像一点用也没有。”

“可这也不像是巧合啊。我们家是洋食屋,户神也经营洋食屋。是不是可以考虑他由于行业关系和爸爸有什么关联?”

功一点点头。泰辅所言有一定道理。“调查一下看看……”

“怎么调查?”静奈问道。“这是接下来要考虑的事。总之,这件事交给我了,有进展会告诉你们。”

静奈默默地点了点头,泰辅却似乎依旧无法释然。

“怎么?泰辅有什么意见吗?”

“那倒不是……”

“想说什么就说,这个样子可不像你。”

“是不是有点信不过我?”

“怎么了?”

“他可能就是那起案子的凶手,杀害我们爸妈的凶手!你们为什么这么冷静呢?应该更加吃惊、激动一点才对啊。”

功一叹了口气,说道:“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不是不感到震惊。如果户神政行果真是你目击到的凶手,这件事自然非同小可。可没一样确凿的证据啊。我讨厌一惊一乍,满怀希望,结果又落空,我们不老是这样吗?”

“是啊,哥。”静奈也说道,“等找到证据再激动吧。我也不想再失望了,特别是在这件事上。”

泰辅不服气的表情渐渐变成了落寞、无奈。终于,他轻轻点点头,说:“我明白。看到凶手的人只有我一个,我再怎么说像,也成不了证据。”

“别泄气,我不是说了要调查吗?这事先放着,今晚的情况怎么样?顺利吗?”功一轮流看着泰辅和静奈。

“功一哥你的指点很有效。”静奈回答道,“行成对老主顾的事很在意。照明的事也说了,他当真考虑了。”

“这说明事先的调查没白费。那么,下次见面呢?”

“很顺利。他请我出席红烩牛肉饭的品尝会。”

“咦?有这样的品尝会?”

“说是一定要前来品尝。那小子不会讨姑娘喜欢,下次该我主动进攻了。”

功一见静奈说得意气风发,放心地点了点头。可一旁的泰辅若有所思,又让他有些在意。

两天后,功一来到横滨。出了樱木町车站,沿着饮食店星罗棋布的街道往南走,大冈川桥旁有一家名为“马之树”的咖啡店,外观装饰得像一间木屋,店里也用了很多原木。

功一坐在由原木搭成的柜台旁,要了杯咖啡。店里再无客人。蓄着浓密白胡须的秃头店主走了过来,熟练地给他调了杯咖啡。

“这店在这里开几年了?”功一喝着黑咖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