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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走访调查,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有几个是醒着的?”老刑警山边发着牢骚走了出去。

“先去那儿问问吧。”萩村指了指远处的拉面摊。

正在这时,来了一辆像是从县警本部开来的警车。

“请您享用:本店引以为豪的牛肉饭,百年历史的正宗味道。”

看着菜单封面上的这句话,功一想起自己几年前问过父亲幸博的问题——我们家一百年前就开了这家店吗?

“笨蛋!哪有这种事?”正剥着洋葱的幸博停下手里的活儿说道。

“可这儿不是写着有百年历史吗?”

历史,当时他刚在学校里学到这个词。

“有历史的是红烩牛肉饭。你不知道吧?红烩牛肉饭是日本人的发明。提起横须贺,大家都会想起海军咖喱,但作为日本人,要比做饭的手艺,就得比试咱们自己发明的饭菜。”

“哦,可看了这菜单,感觉像是在说我们家一百年前就在做红烩牛肉饭。”

“那是感觉像,我可没这么写。客人自己想偏了,那就随他去吧。”幸博晃着啤酒肚一阵大笑。

幸博是个粗线条的人,对待孩子们也粗枝大叶,只要身体健康,不给别人添麻烦,孩子们干什么他都不管。什么要好好学习啊,要帮忙干活儿啊,这些话功一从未听父亲说过。

即便在生意上,父亲也不会精打细算。母亲塔子为此经常在孩子们面前抱怨。

“你们的爸爸真不会做生意。连客人都说可以再提点价了,他却硬要耍派头,说什么我们店的优势就是物美价廉。如果是用便宜的原料做的倒还好说,可他又说要做出好饭菜,那种半吊子的原料不能用,结果钱也没少花。简直不明白,他到底图什么!”

从这番话中也可以看出,幸博虽性格粗犷,对于烹饪却一点也不马虎,从原料到方法一丝不苟,绝不应付。

其实,幸博已是第二代店主了。他父亲开下这家店,店虽小,味道却有口皆碑,据说特意大老远赶来品尝的客人也为数不少。幸博子承父业后,最担心别人批评味道今不如昔。

“今天来的那个客人,父亲开店时就来吃过,说什么味道比以前偏辣了一点。哼,净乱说,也不问问自己长了根什么舌头。”有时他也会这样愤愤不平地唠叨。

功一虽未亲眼见过,却听母亲塔子说不仅有些同行前来偷师,还有些未出道的小厨师跑来老老实实地请教配方。

“有些年轻人非常诚恳地跑来请教,可你们爸爸却说不能教。他说配方如果是自己想出来的说说倒也无妨,可都是从你们爷爷那里学来的。听说你们爷爷从没教过别人,全传给他了。”

功一至今仍不太理解,菜的配方怎么会那么值钱?但他明白这对父亲来说极为重要。父母的房间里有个小小的佛龛,功一知道佛龛下面的抽屉里有一个陈旧的大笔记本。父亲不时拿出来看看,有时还写一点什么上去。不用说,那上面肯定写着做菜的秘诀。

有一次,功一在偷看那个笔记本时,父亲突然闯了进来,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你要是愿意继承这个店,我就教你。别搞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

功一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父亲问他为什么要偷看。

他回答,因为有人说没什么了不起,谁都会做。

“谁都会做?什么意思?”

“昨天在学校里,有人说,只要知道了方法,菜谁都会做……”

“谁说的?”

“朋友。”

“所以你就想做菜了?”

功一点点头。

“在哪儿做?”“朋友家。”

“想做什么?”

“……红烩牛肉饭。”

父亲咂了咂嘴,扔下一句:“真不知天高地厚!”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对功一说:“你过来。”

功一被带进厨房,手里拿着父亲塞给他的一把菜刀。

“切菜。”父亲命令道,“我来教你。从头到尾教给你红烩牛肉饭的做法。你再看看,是不是谁都能做。”

那天,父亲将家里的店关门一天,停止营业。母亲颇为吃惊,试图阻止,他却不予理睬。

“你别插嘴,我要让这小子知道什么叫做菜。”

功一想溜之大吉,可又觉得不妥。若真是溜了,非被暴揍一顿不可。

幸博从基本的汤料开始教起。步骤之复杂,火候、调味之微妙,看得功一目瞪口呆。想到父亲每天都是这样神经质般细致地做菜,功一便觉得头脑发晕。

父亲从上午开始做菜,全部完成时天已全黑。即便如此,他还说应该再多花些时间。

“尝尝。”父亲将一盘刚做好的红烩牛肉饭摆到功一面前。

功一吃了一勺。没错,就是平日的味道。“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