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信封(第57/125页)
“你今天什么时候到这儿的?”
那个老稻草人还是没有放弃。他让她一直站在那儿,站在房间的中央,手里拿着托盘,听他的严厉斥责。其他人呢?一言不发:那些傀儡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也没有出。那个没有骨气的马屁精提提,干着那份肮脏的勾当,用吉娜的话说,那个小个子老头儿,那个四只眼的家伙,密切注意他人的言行,然后将其汇报给那些给他这份工作的人。那只小猫咪,鼻子向外喷着热气,当然,她的喉咙里发着低低的呼噜声,同时还不停地揉搓着自己腮帮子两边的胡须。她不会说什么的,这个游手好闲的人只想得到别人的抚摸,只想在自己的毛皮下面为自己找到一个舒服的隐蔽之处,那是一个温暖的地方,某只郎猫会来怜悯她。至于教授,他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疯子。他可以突然来一个可笑的转身,扔掉手中的杯子,把你吓得灵魂出窍。他肯定跟上面有关系,经常出乎你的意料,恶作剧般地捉弄你。当他脾气发作的时候,他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我离开家的时候,天还黑着呢。你知道,是4点钟,一点亮光都没有。”
“我没有问你什么时候离开的。我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工作的。”
告诉特奥多休先生,你,瓦西莉察,一块他用来擦地板的抹布,你是准时到达这里的。你是按照法律规定的时间到达的。你,瓦西莉察,一块抹布,你还有资格谈论法律制定的时间!你对那个剪羊毛的人解释吧,他会把你的肠子掏出来当吊袜带,他正等着你这样说呢,他因此可以找到理由跟在老板身后狐假虎威一番。
“咳,地铁早班车开始运行的时候,电车还没有开始。我是坐公共汽车来的,路上转了三次车。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受够了。”
“你中间还下来喝了牛奶,你的包里还有两个牛奶瓶。我告诉你到这里来喝牛奶,就在那个角落里。”
“我和努蒂卡吵了一架,那个女人是这儿负责牛奶的,现在她再也不会留牛奶给我了。我到的时候,一滴牛奶也没有了。她说,她问你要一些香烟,健牌的,她要送给她的一个医生。你知道,她身体不好,而且生活也很拮据。她经常去看妇科。咳,你没有答应她的要求,她就拿我出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这条肮脏的小狗。你知道我谈论的是什么样的妇科病,因为你也把你的爪子伸向了可怜的努蒂卡,不是吗?没错,我以前一个字都没有提过,我一直像老鼠一样安静,这样,你那个老婆,奥尔坦萨,蛇蝎心肠的女人,因此才没有察觉。
“我对你和努蒂卡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兴趣。我没有对你提过分的要求,瓦西莉察同志。只是几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同志,你听见了吗?你一提到他的那个姘妇,你突然之间也变成了同志,就像在法庭上一样。
打工者瓦西利克·瓦西莉察,大家都叫她维利,拽了拽自己的围巾。她垂下自己的右手——那只拿着托盘的手——垂到她身上穿的那件洗得发白的宽大工作服的下摆处,她用左手把围巾拉平。她抬起头:小脸庞,卷头发。她那两只又长又大的手垂放在瘦小、弯曲的身体两侧。尖锐的眼神,宽大、结实的嘴巴,参差不齐的牙齿,小小的,但却很白。她直盯盯地看着老板特奥多休的眼睛。
“瓦西莉察同志,我的要求很简单。接待处,还有,这里,我的办公室里,必须和药房一样干净。打扫卫生,准备咖啡。就这么多。你知道,这并不过分。达不到这个要求,我无法接受。我没有向你要求别的什么,但我什么都知道,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和我们的客人都谈了些什么。你让那些来自图尔恰的游客给你带鱼,或者让来自奥迪的人给你儿子带一件羊皮外套,因为,你那个一事无成的儿子如果不打扮得像阿兰·德龙的话……那他的样子就太奇怪了。你利用我们的关系,我们的名望,还有旅馆的大名,这些我全都知道。我知道你是如何从杂货店骗取棉花的,知道你那个在食品店的朋友斯泰利克为什么把最好的奶酪卖给你,而在那些时候,市面上一连数月连奶酪的影子都看不见。我知道当人们问起这里的事情时你是如何回答的。谎言,瓦西莉察同志。夸大事实,高谈阔论,瓦西莉察同志。你说得太多了,你说了你不应该说的话。但是,你知道,到头来一切都会栽在我的手里,我告诉你,你也不例外。至于健牌香烟,别再提它了。我不管你是怎样打扫房间的,我不管你是怎样处理肥皂和洗涤剂的。我也不管是谁给了你那些健牌香烟,为什么要给你。我不问你,因为我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