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屋的内室(第27/35页)

从小大人就告诫我们,那座山里栖息着某种怪物。如果问我这一带最令人害怕、最令人忌讳的存在,第一个出现的答案毋庸置疑一定是厌魅,但是村子里的老人家有很多人都认为<长坊主> 其实就是厌魅的真面目。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根据何在,我只知道九供山里头有一个这么可怕的东西。

“只要带着神社的护身符就不用怕那种东西了啦!”

对我来说,那可不是用“那种东西”四个字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可是大哥一旦决定的事,就算用八匹马来拉也拉不动,再加上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大哥是一种比什么都还要来得特别的存在,所以我根本不会想去违抗他。

那时候,大哥联太郎九岁、二哥莲次郎八岁,而身为老三的我只有六岁,和上屋的纱雾还没有走得那么近,和新神屋的千代也还没有太多一起玩的印象,只知道像只跟屁虫似的追着联太郎的屁股后面跑。我想我当时是真的非常仰慕这个什么事情都做得比我好的大哥。事实上那个时候——应该说是三分之二以上的小学时代,莲次郎都住在**市的别墅里,由于不断地在**市立综合医院住院、出院,所以当时的生活和求学都是在那边度过的。

但是莲次郎偶尔回到大神屋的时候,还是会在家里住上一阵子。只有在那段期间会特别和我们一起去爬跛村的小学,而大哥在那段期间也会特别照顾二哥,平常大哥和我几乎都是在野外玩耍,但是二哥回来的时候则以在家里就可以玩的游戏为主。尽管如此,莲次郎还是时常拒绝大哥的好意,宁愿自己一个人玩。大哥可能觉的二哥这样很可怜吧!所以总是顺着他的意思。

联太郎和莲次郎——或许因为我这两位兄长只差了一岁,两人长得十分相像,从小就常常有人说他们“长得跟女孩子一样可爱”,配合着谺呀治家的小雾和纱雾愈长愈大,当时村子还曾经流行过把我们家的两兄弟跟她们家的两姐妹拿来比较的风景,现在想想,当时她们两姐妹才四岁,要真比起来未免也太过牵强。简而言之,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制造神栉家和谺呀治家的对立——或者是村民之间的对立,而把孩子当成是新的竞争条件罢了。问题是,就算长得再怎么可爱毕竟也还是男孩子,伴随着年纪增长,两人之间的性格差异——大哥外向、二哥内向——也愈来愈明显。二哥长大之后之所以会对附身魔物信仰厌恶到那个地步,我想原因或许就处在于小时候一天到晚受到中伤吧!他有多讨厌上屋那对双胞胎,我想也就不用我再多做说明了……

只是,当时的我还是很羡慕那样的二哥。明明成天和大哥混在一起的人是我,明明二哥只是偶尔才回来一趟,但是他和大哥之间的羁绊似乎比我还要深。如今回想起来,或许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可是当时的我却有这种感觉,所以才会拼命地追在大哥的屁股后面吧!

正因为心里有着那么复杂的情绪,所以无论大哥提出什么荒唐的建议,我都没办法斩钉截铁地说出一个不字。

“可、可是,要是被谺呀治家的人看见的话……万、万一被叉雾奶奶看见,一、一定会发生很可怕的事,哥和我都会被叉雾奶奶诅咒……不、不对,可能还会被更可怕的东西附身……”

我当时拼命地想要传达的意思是,不管大哥是怎么想的,唯独爬上那座九供山是连想都不用想的事。

“只要早上去的话就没有问题了。”然而,大哥却还是一副天塌不惊的样子说道:“待祓者去请上屋祛除魔物的事,再早也都是从中午才开始,再加上叉雾奶奶都会尽量把祈祷和祛除魔物的仪式集中在傍晚进行,所以早上的时候,谺呀治的巫女和凭座一定不会出现在怕所那边的,至于上屋的其他人根本打从一开始就不会靠近,村民们也一样。”

这不是废话吗!大家可不是为了好玩才把那个地方称为怕所的——虽然我很想这么告诉大哥,但是以当时的我来说还是太困难呢。当时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自己能在探险那天刚好发烧。对我来说,拒绝大哥的要求是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选项,所以只能仰赖不可抗力的因素了。

然而,那个周末的礼拜天——也就是大哥决定去九供山探险的那一天,我和平常没有任何不同地醒来。那天是个大阴天,虽然是春天,天空却乌云密布,是大哥在前一天对老妈撒的谎——明天要去爬妙远寺的后山——显然不太适用的天气,我心里还为了可能会延期而窃喜,没想到吃过早餐以后,我还是把饭团、水壶和雨衣放进背包里,跟大哥一起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