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第3/3页)

我再也无法适应这里了,她心想。我不再是一个自信的利物浦人。我失去了“我们受难但我们含着泪水大笑”的精神,而我不知道是否能将那精神找回来。那么我能适应任何地方吗?我不是一个伦敦人,不完全是。我想我会成为伦敦人的,但是现在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再到那里了。但是这里?除了市政厅想要我回来,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我眷恋的。甚至市政厅都不是真的想要我,他们只不过是必须接我回来,憎恨我,最终将我变成统计数据。但是这里每一个曾经爱过我的人不是去世了,就是在监狱里,而且除了我的外婆,那些爱意从来都不明显。

现在刚刚一点钟,但夜晚已经开始悄悄降临。白天的时候完全没有阳光透过雾雨,而本应有光芒的地方早就已经放弃穿透厚厚的云层。一个漫长的北方的冬天:从默西河吹来的海风,慈善机构举办的圣诞晚宴,一个被别人挑选的简单礼物,而挑选礼物的人是接受薪水来做这件事的。可口可乐和西尔维娅哭喊着想过新年的声音,然后是漫长沉闷的等待,等待着学年的结束,16岁的到来终于使她重获自由。我不能待在这里,这没有意义:只不过是更多消逝的时间,走过很长很长的路却一无所获。

雪儿走到通往学校的路口转角,站在那里查看着通往学校的街道。我可以回去,她心想。至少在特殊需求大楼里是很暖和的,而且他们通常在星期五的下午会让你睡一下午。我可以回到那里,忍受着那里的一切。

她低下头走过转角,径直走上了幽暗的街道。她一边走一边将条纹领带扯下来,将这浸湿了的、有些下垂的领带挂在她路过的栏杆长钉上,在蔬果店外停留了片刻,在她的背包里翻找着牛仔夹克。然后她脱下校服的西装上衣,将牛仔夹克代替它穿在身上,接着随手将那西服上衣丢在英国老人慈善商店外的衣物回收桶里。她背靠着赌场的黑色玻璃墙,踢掉黑色的制服运动鞋,换上一双红色的坡跟单鞋。

接着她把伯顿服装店的玻璃窗当作镜子,将自己的嘴唇涂成深红色。再次将手伸进包里,找到她紫红色的钟形毛毡女帽,在太阳穴的地方有一朵紫红色的玫瑰花,将帽子戴在头上。当她外婆为她过最后一个生日时,这顶帽子还特别大,但是她从那时起就一直带在身边,现在戴上正合适。当她再一次转过街角的时候,谢里尔将永远消失了。

她加快了脚步。现在距离车站只有几百码。他们不会来寻找的,她心想。你不必担心。距上课铃响还有很长的时间。但是她依旧回过头去观望,害怕一个老师在校外徘徊着寻找外出未请假的学生,害怕“好极了”史蒂夫会头脑发热护送她回到学校的大门。路上空荡荡的。在这远离人群的地方,就她身边陪伴她的一切来看,她也可以说是在乡间。

车站的灯光隐隐约约出现在面前。单调的城郊小站,除了一个垃圾桶、一个列车时刻表和空荡荡的灰色站台,什么都没有。她登上车站的人行桥,低头望着下面的铁轨。哦,好吧,她心想,来得快去得也快,便走下通往南行站台的楼梯。

站台上的一扇门通往一个停车场。雪儿穿过那扇门,站在人行道上左右张望。在远处停车场的出口,一辆旧厢式客货两用车停在那里,通身漆成白色,保险杠上锈迹斑斑,打开了车前灯。当她朝着那辆车走去时,一侧的车门被拉开,露出黑暗、满是箱子的内部。她没有犹豫,也没有思考,只是走到车前钻了进去。

维斯塔砰的一声关上门,爬回到车前座上。“我们还以为你永远不会来了呢。”她说道。

“我知道,”雪儿说道,“他妈的社会福利工作者。一直说啊说啊说啊的。”

“别说脏话,雪儿。”维斯塔说道,而雪儿感觉到幸福的微笑蔓延到她的脸上。

“你好呀。”她说道。

“你好。”科莱特说道,将车发动引擎。

“你的手怎么样了?”雪儿问道。

“特别恐怖,”科莱特说道,“我再也不能弹钢琴了。你的锁骨怎么样?”

“没完全断开,”雪儿说道,“多谢问候。”

“太好了,”科莱特回应道,开始倒车,“坐下,这才是好姑娘。我们到达目的地之前可不想你弄死自己。”

“我们这次去哪里啊?”雪儿问道。

“伊尔弗拉库姆,”维斯塔说道,“你会爱上那个地方的。”

“你说怎样就怎样吧,”她满足地说道,“我听着像是个烂地方。”

她坐在维斯塔的一个沙发坐垫上,身边是科莱特带在身边三年的运动背包,然后心满意足地长出一口气。

“顺便说一声,”维斯塔说道,“你的猫在那个板条箱里。它还真是个该死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