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3页)

不值得再弯腰把它捡出来。她需要用尽所有的力气让自己回到家里。

她花了20分钟才跛着脚走回到她放背包的地方,一路上扶着墙和路灯,时不时地停下来让受伤的脚休息,像一匹马一样。当她到达那里时,她又想在门后蜷缩起来,在这里没人能找得到她,然后一直睡到天大亮。她跌坐在地上,把自己紧紧地蜷缩在手肘里。你不能睡在这里,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他真的伤害到你,如果你真的需要帮助,没人能找到你,直到你开始发臭。她脱掉身上肮脏又满是血迹的妓女服装,直接丢在地上。她不会再穿它们了。她怀疑自己是否想再次穿上这样的衣服,但无论怎么说,这些已经被毁掉了。

她将手机开机来查看时间,惊讶地发现已经接近四点钟。她睡着的时候感觉像是只有几分钟那样。她发现了一小包湿纸巾,抽出一张擦了擦脸,吃惊地看着从脸上擦下来的黑泥和铁锈色的血迹。掏出她的小镜子检查自己的脸,几乎已经认不出是她自己。她的右眼肿胀得几乎完全闭合,嘴巴歪向一边,下嘴唇几乎不能听从她闭上嘴的命令。一条变干的血迹顺着她的右鼻孔流出来。她小心翼翼地轻擦那血迹,直到它被擦干净。她鼻子本身看上去还可以,但是疼痛来自内部,好像是什么东西裂开了。我的主啊,她心想,我得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我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都会十分引人注目。

她穿上平时穿的衣服,全身被包裹上的感觉好多了。从头发里取出最后一个发夹,将头发散开。她受伤的脚缓慢地伸进一只雪地靴里,由于疼痛从齿间急促地吸着气,但穿上鞋之后感觉好多了,至少脚踝有了支撑,而伤口也能踩在柔软的鞋垫。

至少他没把我的包拿走,她心想,对这小小的仁慈心存感激。我还可以用我的牡蛎卡。

雪儿翻身跪在地上,像下犬式那样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

夜间巴士上满是喝醉酒的人。要么就是醉汉,要么就是疲惫的夜班工人穿着他们的荧光制服打瞌睡。每个人都陷入他们自己的筋疲力尽中,麻木地盯着他们面前几英寸的斑点,她对此很欣慰。她做到最后一排的座位,扭过脸不让司机看见,靠着窗户蜷缩着身子。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河边的天空呈现出肉粉色的条纹。伦敦,她心想,你本来应该是我的救命稻草。你还记得吗?我本不打算像其他的女孩一样,进进出出抚育院,每次回去都会在成为站街的妓女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深夜里被殴打,那就是一个让人最后成为瘾君子的地方。天哪,这实在太痛了。我记得我前几个月在一个包里找到一些曲马多。那药也许还没过期。至少我可以睡一觉,在我回家之后。

当车子行驶过旺兹沃思路,朝薰衣草山开去时,她意识到自己又要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也许我得了脑震荡,她心想。我的脑袋遭到太多重击。如果你得了脑震荡,你不会有意识地想睡觉。我必须保持清醒。我必须让自己保持清醒,直到回到家中。维斯塔知道应该做什么,当我到家……

她再次梦见那个阁楼,那个在楼梯间下面的阁楼。这一次,阁楼里堆满裁缝用的人体模特和黄铜的床架,床垫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在远处的角落屋檐的下面,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动。这东西又大又暗,十分苍老。雪儿想逃跑,但当她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她发现她进来的那个楼梯已经不见了……

她被惊醒了。车上空空荡荡,发动机已经熄火,司机还坐在他的驾驶室,正闪烁着车灯引起她的注意。雪儿从角落里小心翼翼地坐起来,透过窗子望向窗外。她的眼睛和她刚刚睡着时一样几乎是闭着的,所以她用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巴士停在加勒特巷的最里面。她错过她的车站而被带到终点站图庭。从这回到诺斯伯恩需要一个小时,而且是用两条健康的腿来走。“谢谢。”她含糊地说着,尽管由于嘴巴干渴难耐而使得声音低沉沙哑,然后跌跌撞撞地下了车。

图庭贝克的报刊店刚刚开门营业,当她走到门口时灯光是亮着的。她买了一盒布洛芬和一罐芬达,收银台后面的人故意不去看她的眼睛,而后她取出四片药片,喝光那罐芬达来将药片冲下去。含糖的液体滴成一串顺着她的下巴流到领子里。但她不再在意。身上哪里都疼:脑袋,脖子,腹部,后背——所有地方。如果他最后杀了我也许会更好一些,她心想。那样的话我就不必受这个罪。一切都会变得安宁与平静。

她将背包搭在肩上,出发朝诺斯伯恩走去。她整个人都在颤抖,两条腿摇摇晃晃走不稳。她在想是不是应该停下来买点吃的,一条玛尔斯巧克力或者一条士力架又或者是什么满是糖分的东西,能支撑她走完这最后的一英里回到家,但她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咀嚼——甚至即使她能咀嚼,她也怀疑是不是会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