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4页)

房东接过钞票开始数。三百二十英镑,一分不差。“是啊,”他说道,“到下个月之前你都不用再付任何费用了。”

“你会把我之前要的收据给我的,对吧?”她又用那个表情看着他。自从二十一世纪初他尝试将这里的房间租给学生而失败之后,就没有人再向他要过收据了,但维斯塔·柯林斯总是叫他仔细填写她的租金簿。他写字台的抽屉里应该有个收据本的,他非常肯定。也许有些泛黄了,但他觉得没关系。“可以,”他说道,“我下次路过的时候给你带过来。”

“谢谢。”她答道,随后坚定地关上了门。

现在的收租日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政府部门会将侯赛因·赞贾尼的租金直接转账到他的银行账户。这些寻求政治庇佑者/单亲家庭社会保障部的账户各有利弊。税费是个麻烦事儿,但至少支付是定期的。从来没有不负责任的人逃过他们的租金,不存在“我保证下周就交钱”的类型。一开始偶尔需要等着政府的转账,但是到最后都会转账给他的。

他将科莱特的钱塞进装着信封的口袋,从购物拖车拿出他的备忘记事本,将拖车留在走廊。拖着他那沉重的身躯缓慢地一步步爬上台阶,紧抓着楼梯扶手作为辅助。上帝啊,这天气也太热了。看天气几个星期之前就应该下雷阵雨了,但到现在连个雨点也没看见。他真希望能下点雨。现在感觉就像从糖浆里蹚过来一样。如果有趣的部分不在二楼,他总会将二楼留在最后。

他在楼梯平台停了下来,又一次擦了擦他的眉毛,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挂锁的钥匙很显眼,被他的手指摩挲得锃亮。他有时坐在沙发上就喜欢将这钥匙拿在手里,摸着它会让他感觉离壁橱里的东西更加贴近了。他用手指拨过这把钥匙,很快找到了标着三号的钥匙。他总是喜欢在敲门的时候把房门钥匙拿在手上,以防房客不给他开门。有时候他们会一直躲到他们觉得他离开了,耍滑头不想付房租。当他开门走进去的时候,快把他们的魂儿都吓出来了。

他在雪儿·法雷尔的门外停了下来,听到了门内的声音。模模糊糊的脚步声在移动,接着是水龙头开了又被关上的声音。她在房间里。他对她会如何回应很感兴趣,便抬手敲了敲门。

出乎他的意料,她的脚步声立刻穿过了房间,随即打开了门,就好像她在等他的出现一样——和上个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来这里三次才堵到她,最后还是他在壁橱里守株待兔,听到她匆匆上楼的声音才堵到她。“你好呀!”她尖声说道,朝他笑了笑。这是个又虚伪又过于欢快的问候,过于友善了。

“你好。”他满是狐疑地答道。

她今天看上去漂亮极了。头发用一根筷子松散地盘在脑后,几缕黄铜色的卷发落下来贴着她的脖子,那脖子如此光滑,就像是汉白玉做的。她瘦小的身躯全都是这样的皮肤,他知道的。他无数次想过要触摸这皮肤。

眼妆是棕色和灰褐色的浅烟熏妆——睫毛没有像以前那样被她刷成蜘蛛腿。她穿着一条五分裤,就像他小时候年轻女孩流行穿的那种;上半身是一件露脐上衣,当然在他小时候没人穿成这样;脚上趿着一双松糕鞋,那高度感觉就像踩着梯凳一样。她的腿像小马一样又细又长,平坦的小腹透过棕色的皮肤显露出肌肉的线条。他知道她一直都在花园里晒日光浴,有一种年轻的清新与芳香,站在她面前,他显得又矮又胖,身上黏着汗,动作又笨拙。他觉得他已经克服掉对所有年轻女孩的愤恨,她们那不经意的美丽,以及他蹒跚在路上时她们望向别处的眼神,似乎他是她们心中最不想见到的存在,但雪儿不一样。

“我猜你是来收租金的。”她说道。

“是啊。”他回答说。

“请稍等一下。我已经预备好了。”她转过身走进房间,大步跨过破烂的地毯,径直走向放在床边的山寨寇依手包。

房东随她走进房间,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在听到门闩咔嗒一声关闭后,她猛然转身,将双臂交叉在她微微隆起的胸前,背靠在洗碗池边。那两条长腿和睁大的眼睛,使她看上去就像是丛林里被偷袭的小鹿。她比我个头要高,他暗自思忖着,但我比她块头要大很多,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的惊恐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几秒钟之后就消失了。随后她收起她的恐惧,那个充满街头智慧的利物浦人又回来了。“我记得我说过等一等。”她回击道,伸手去包里翻找她的钱包。

他可以看见她时不时透过她的下睫毛偷偷地瞄着他,以防他有任何异动。他很享受这点,知道她不管装出怎样的漫不经心,在他面前始终是感到拘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