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幕 别歌(第3/3页)

霎时间,一只火把自东方凌空飞来,擦着列缺耳边飞过去,砸在官兵之中,快速烧成火球。同时,西边桥上也传来浩荡的马蹄声,罗恒带着一队弓兵支持来了。列缺还未反应过来,又见几支火把迎面飞来,他忙抱住梅川伏身躲避,火把如流星般拖着长长的尾巴擦过二人头顶,砸在聂贞脚下,聂贞以袖掩面躲开,火油迸溅沾满四周,火舌便舔着火油迅速蔓延开来,点着了周围的栅栏和屋宇。列缺远望东方,继续飞来的火把砸到了罗恒的马前,吓得老马几乎失控,原来是列风提着不求人跑来了。

“小贼,你还活着?”

“爹!”刚叫出口,列缺想起自己并非列风之子,二十年来有愧于他的养育和教导,一时不知所措。但这心思没瞒过列风的眼,他眯眼笑着没有说话。

叶白故意将追兵引至狭窄的巷子,借力跳上房顶左右闪避,罗恒立刻策马追上他,几十支箭矢纷纷扎在叶白身后。没曾想军队这帮兵痞子还挺能耐的,叶白越跑越快,弓兵们也越射越快,似乎铁了心不放过他。

“跟我走!”叶白烦躁地向另外三人挥了挥扇子。

混战中,列缺和梅川分别夺了马,列风戏趴了一群人后也跳上列缺的马背,四人一同向南飞驰。

想越过正阳门?我让你们插翅难飞!聂贞扯下挂在马侧的金弓,与罗恒夹道追击。

“你也追啊!”钱斌催促钱瞻。

“这是你刑部弄出来的事故,跟我大理寺有何关系?”钱瞻潇洒地一勒缰绳,竟带人掉头走了。

正阳门面对旧皇城正门,向来弓马齐备,守卫森严。不过自成祖迁都北平后,它已和旧城一起没落了,守城卫兵们早就接到命令今日不准开门,所以城门正关得严严实实。野猫躺在脚边晒太阳,城下一片祥和,卫队长打个哈欠,想不通关门是为何事。

乾元敲着木鱼,拽住卫队长央求道:“阿弥陀佛,施主,给一点儿吧。”

“去去去,我不是才给了你一个铜板吗?”

“最近米面多贵啊!一个铜板才够半个馒头,冬天冷,我要吃两个馒头才行。施主,行行好,佛祖让我跟你多要一些!”

“滚一边儿去!”卫队长作势要打。

“阿弥陀佛,施主不能打出家人!”

打不起又赶不走,卫队长被搅得心烦意乱,正纠缠着,忽听见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轰然声响,地面为之震颤,野猫敏捷地竖起耳朵纵身逃走了。卫队长伸长脖子远望,只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影朝自己扑来,马蹄掀起滚滚浓烟,不禁呆住了。

“开了!”小绀从孔洞里探出头对乾元高喊。乾元丢开木鱼兴奋地跳起来,卫队长缓缓回头,顷刻脸色煞白——门轴正平稳转动,巨石借滚轮之力拉开千斤重的大门,正阳门轻易就被打开了。“臭小子!快关城门!”卫队长一面嘶吼一面往城楼上跑,然而小绀做了个鬼脸便快速消失在孔洞处。罗恒见势不对,远远大喊道:“快关城门——!”卫兵们慌张地冲上城楼,乾元心急地抱住卫队长的大腿道:“阿弥陀佛!施主给一个铜板吧!快救救出家人!……”“快放手!扰乱公务信不信我打死你!”卫队长暴躁地将乾元一脚踢开。列缺冲乾元大喊一声:“趴下!”两匹马高高地越过藩篱逼近城门。卫队长本能地护着乾元躺倒在地,仰天见两匹马从头顶飞过去。乾元呛了口土,笑着向叶白挥手告别,叶白侧头抚了下嘴唇。望着三人绝尘而去,童心瞬间变得空落落的,但没等他过多伤感,追兵也到了。“不要动!”卫队长一把将乾元的头按进土里,只听得耳边无数马蹄声嗒嗒,再度恢复安静时,身上已积了厚厚一层灰土。

“完了……”卫队长喃喃念着,失神地看了眼乾元,自知玩忽职守死罪难逃,竟拔刀自刎了。血溅在乾元脸上,吓得他尖叫起来,被跑来的小绀牢牢抱住。

出城十五里,天色近黄昏,列缺仍没能甩掉追兵。罗恒指着前方被暮色淹没的山丘提醒道:“大人,快来不及了。一旦越过这道屏障,他们随时会失去踪迹。”聂贞死死盯着眼前几道马蹄印,从剑筒里抽出一支红色羽翎的长箭搭上金弓,将箭镞瞄准了列缺。只听得一声冷笑,长箭满弓射出,逆风追溯前方。

前方,列风正开怀大笑,一边说着逃出生天,一边嘲笑列缺体力不支,忽见长箭飞来,抬起不求人随意拂开了。岂料接触箭身的一瞬,红色羽翎乍然碎裂,其中包裹的无数细小铁箭悉数扎进了列风体内。

叶白失声道:“封住脉门!此箭有毒!”

“爹!”列缺慌了,只感觉到列风靠上来抱住了他宽阔的后背。

“别回头,往前跑。”列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