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第2/4页)

里奥仔细观察了一下街面情况,他在公寓周围没有看到地下工作人员的身影。有几个明显的监视场所——电影院门厅、这种食品杂货店的队伍、有遮掩物的门口。无论这些地下人员多么训练有素,对一栋建筑进行监视还是比较困难,因为这实在太不自然:一个人保持静止不动,什么事也不干。几分钟之后,里奥确定无人跟踪伊万。他们没有说明任何原因,在几乎快要走进商店的时候离开队伍。这很令人怀疑,但里奥相信,大多数人都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他们走进公寓大楼,上楼。瑞莎敲门,里面可能已经听到脚步声。―个紧张的声音从门里传过来:

“谁?”

“伊万,我是瑞莎。”

门闩被拉开,伊万谨慎地打开门。一看到瑞莎,他的怀疑顿时烟消云散,脸上露出笑容。她也报以微笑。

里奥站在两步之外,看着他们在昏暗的走廊里重逢。她看到他很高兴,他们在一起轻松开心。伊万打开门,走上前,和她拥抱,她仍然活着,这让他如释重负。

伊万这才注意到里奥,他的笑容从脸上消失,就像一幅画从墙上坠落一样突然。他放开瑞莎,突然之间觉得不确定起来,看看她的表情,看不出有任何背叛的痕迹。感觉到他的不安,瑞莎说道:

“我们慢慢跟你解释。”

“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我们最好能屋里谈。”

伊万似乎不太相信他们,瑞莎碰碰他的胳膊:

“拜托,相信我。”

公寓不大,但家具配置不错,木地板也洁净光亮。到处都是书:乍一看似乎都是审定读物、高尔基、政治论文、马克思。卧室门是关着的,大房间里没床。里奥问道:

“还有别人吗?”

“我的孩子和我父母在一起,我妻子住院了,她得了肺结核。”

瑞莎又碰了碰他的胳膊:

“伊万,这个消息真让人难过。”

“我们还以为你会被捕,我担心出现最糟糕的状况。”

“我们很幸运。我们被发配到乌拉尔山以西的一个小镇,里奥拒绝检举我。”

伊万无法掩饰自己脸上的惊讶之情,仿佛这是多么令人震惊的一件事。里奥没有说话,而伊万一边盯着他,一边琢磨:

“你为什么拒绝检举?”

“她不是间谍。”

“从什么时候开始,事实变得重要了?”

瑞莎打断他们:

“我们现在不要深入讨论此事了。”

“但这很重要,你还是国家安全部成员吗?”

“不是,我被降职为民兵了。”

“降职?那你算逃过一劫。”

这是个问题,像在指责。

“这只是暂缓行刑,降职、流放——是一种默默无闻的长期惩罚。”

为了安慰他,瑞莎补充道:

“我们来这里,没有人跟踪,我们很确定。”

“你们就这么长驱直入地跑到莫斯科来?为什么?”

“我们需要帮助。”

听到这句话,他有些迷惑不解:

“我能帮你们什么呢?”

里奥脱掉外套,毛衣,衬衫——取出用胶带贴在身体上的文件。他简单扼要地描述了一下案件情况,将文件交给伊万。伊万接过文件,但并没有看,在椅子上坐下来,将文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拿出一个烟斗,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添烟丝:

“我认为民兵本身并不会调查这些谋杀案。”

“所有这些谋杀案要么被误判,要么被掩盖真相,要么就归咎到心理疾病患者、政治敌人、酒鬼和无业游民身上,但他们与此事毫不相干。”

“这么说,你们俩人现在一起工作?”

瑞莎脸红了:

“对,我们现在一起工作。”

“你信任他?”

“对,我信任他。”

在伊万问他妻子的时候,里奥不得不保持沉默,仔细打量他们俩人在自己面前是否诚实。

“你们计划一起破获这起案件?”

里奥答道:

“如果国家做不到,那么只有人民出面。”

“说得就像一场真正的革命。除此之外,里奥,你耗尽毕生都在为这个国家杀人——无论是战争年代,还是和平时期;无论是德国人,还是俄国人。现在,我应该认为你是在违抗官方政策,在独立思考吗?对此我不相信。我认为这是个陷阱。对不起,瑞莎,我认为他是想靠此一搏,想再回到国家安全部。他欺骗了你,现在他又想糊弄我了。”

“不是这样的,伊万,看看这些证据吧。这些都是真的,不是什么诡计。”

“我已经很长时间都不相信书面证据了,你也不应该相信。”

“我亲眼见过一个这样的尸体,是个小男孩,他的胃部被切开,嘴巴里塞满树皮。我亲眼所见,伊万。我就在案发现场。有人对一个孩子做了这些,有人似乎在享受这整个过程,他们不会撒手的,而民兵是抓不到他们的。我知道你有千万个理由怀疑我们,但我可以向你证明。如果你不信任我,那么我很抱歉,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