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0日|(第2/4页)

里奥组织和监督过许多房子、公寓和办公室的搜查工作。国家安全部的那些工作人员竞相表现,为了证明自己的忠心,军官们表现出非凡的认真仔细。珍贵物件被砸毁,肖像画和艺术品从画框中切割下来,书籍被撕毁,整面墙都被踢倒。即使这是他的家,这些也都是他自己的东西,里奥也会一视同仁地对待这次搜查。他撕掉被套、枕套和被单,将床垫翻个底朝天,一英寸一英寸地摸索,就像盲人在用点字法阅读。床垫里可能缝有纸文件,这是眼睛无法看到的,找到这些秘密藏匿物的唯一途径就是靠触摸。一无所获,他转向书架。他翻阅每一本书,检查书里是否藏有东西。他发现了一百卢布,这还不到一周的周薪。他盯着这个钱,在想它的来头到底是什么,直到记起这是他的书,这钱也是他自己的,这也算是一个私藏物。如果有其他工作人员在,他可能会声称这证明了所有者是一个投机商人。里奥把钱放回去,他打开抽屉,低头看着瑞莎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他拎起每件衣服,摸索和抖动之后丢到地板上,衣服在地板上堆成一大堆。待所有抽屉都空了之后,他检查每个抽屉的背面和侧面。又是一无所获,他转身来到房间。他背靠墙壁,用手指在墙壁上敲动,看看是否有保险箱或中空的地方。他摘下一幅裱框的剪报,剪报上是他自己的照片,站在燃烧的装甲车旁边。当时的感觉很奇怪,虽被死亡包围,内心却无比喜悦。他将相框拆开,里面的报纸滑落到地板上。将照片和相框放回到一起之后,他将床翻过来,侧靠到墙上。他跪在地上,地板牢固地拧在一起。他从厨房里找到一把螺丝刀,掀起每一块地板。地板下面除了灰尘和管道,什么也没有。

他走进厨房,洗干净手上的灰尘。最后终于有了热水,他花了一点时间悠闲地在自己的手上涂抹肥皂:所有灰尘都洗干净之后,他还在擦洗自己的皮肤。他想洗掉自己手上的什么?背叛吗,不是——他对隐喻不感兴趣。他洗手不过是因为手脏而已。他搜查自己的公寓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不必想得太多。

有人在敲门,他的手从手腕到胳膊肘都是肥皂泡,他用清水将肥皂泡冲掉。那人接着敲门。胳膊上还滴着水,他就走到客厅,大声问道:

“谁?”

“瓦西里。”

里奥闭上眼,感觉到心跳在加快,他极力控制内心往上翻腾的怒火。瓦西里又敲了敲门。里奥走上前,打开门。瓦西里有两个人陪同,第一个年轻军官里奥并不认识,他长着柔和的五官和苍白的皮肤,他的两个眼睛毫无表情地盯着里奥,就像生面团上插了两个玻璃弹珠。另一个军官就是费奥多·安德列夫。这两个人一定是瓦西里精心挑选的。苍白皮肤的那名军官是他的亲信,一定是身体强壮、枪法精准或刀法敏捷。带费奥多来,无非是让他来泄私愤。

“怎么回事?”

“我们来这里协助搜查,库兹明上校派我们过来的。”

“谢谢你们,但调查在我的控制当中。”

“我相信是这样,我们只是来协助工作。”

“谢谢,但没有这个必要。”

“拜托了,里奥。我们大老远地跑来,而且外面很冷。”

里奥闪到一边,让他们进来。

三个人谁都没脱靴子,靴底结着厚厚的冰块,大块的冰从靴底掉下来,在地毯上融化。里奥关上门,知道瓦西里来这里是想要故意惹恼他。他希望里奥发脾气,他想要一个论据,一个考虑欠周的评论,可加重其罪行的任何东西。

里奥问客人想要喝茶还是伏特加。瓦西里好酒是众人皆知,如果这也算恶习的话,应该是最轻微的恶习。他摇摇头,拒绝了里奥的提议,朝卧室瞄了一眼:

“发现什么了?”

没等里奥回答,瓦西里就走进房间,盯着翻过来的床垫:

“你甚至没把它切开。”

他弯下腰,拔出他的刀,准备切开床垫。里奥抓住他的手:

“用手触摸也可感觉得到床垫里是否缝有东西,你不用切开它。”

“这么说,你准备再让这里恢复原样?”

“对。”

“你仍然认为你的妻子是清白的?”

“我没有发现任何证据。”

“我能否给你一些建议?另外再找个妻子。瑞莎很漂亮,但漂亮的女人有很多。跟个不这么漂亮的妻子也许对你更好。”

瓦西里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叠照片,把它们递给里奥。这些照片都是瑞莎和那个语言老师伊万在外面时被偷拍的。

“她和他发生关系了,里奥。对你和这个国家来说,她都是叛徒。”

“这些都是在学校拍的,他们都是老师,当然有可能会拍到他们在一起时的照片。这不能证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