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3/5页)

而且还有阿勒莱恩增光添辉的问题——史迈利一边慢慢翻阅一边想。到目前为止,他的光辉已经像灯塔一样到处在发光了:潘西不久即可在上层占一席之地,老总好像已经死了。

在楼梯下面传来了很悦耳的歌声。那是一位威尔士客人,已经喝得烂醉了,在向大家道晚安。

史迈利记得——又是他的记忆,档案里是没有这样单纯人情味的东西的——巫术绝不是潘西·阿勒莱恩在担任新职之后,要策划他自己的谍报活动的第一次尝试。只是由于他的工作条例规定,他凡事必须先得到老总的许可,之前的尝试遂告流产。比如,他有一阵子一心想挖地道。美国人在柏林和贝尔格莱德挖了窃听的地道,法国人对美国人也搞了差不多同样的一手。那么好吧,圆场就在潘西的旗号下也挤进这个市场。老总睁只眼闭只眼,各部联合成立了一个委员会,叫阿勒莱恩委员会,派了一批技术人员去检查雅典苏联大使馆的地基,阿勒莱恩一向钦佩那里历届的军人政权,对最近这个也是十分钦佩,指望可以得到他们的不吝支援。但是这时老总却轻轻推翻了潘西的准备工作,且等他又搞什么新花样。那天阴沉沉的上午,老总把史迈利叫来,就是因为潘西搞了新花样。只是在这中间还互相开了几次火。

老总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阿勒莱恩站在窗户旁边,桌子上放着一份卷宗,颜色鲜黄,没有打开。

“你到那边坐下,看一看这些胡说八道。”

史迈利在小沙发上坐下,阿勒莱恩仍站在窗边,双肘撑在窗台上,从外面屋顶上望过去,看着纳尔逊纪念碑和远处白厅的一些尖顶。

卷宗里是一张据说是苏联海军高级文件的照片,文件长达十五页。

“谁翻译的?”史迈利问,一边心里想,译得不错,很可能是罗埃·布兰德的手笔。

“上帝,”老总答道,“上帝翻译的,是不是,潘西?乔治,你别问他,他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那时候老总显得特别年轻。史迈利记得他体重减轻,双颊红润,对他知之不深的人往往会为他的气色向他表示祝贺。也许只有史迈利才注意到,即使在那时,他头上头发分开的地方,总是流着小汗珠,这已司空见惯。

精确地来说,这份文件是对苏联最近在地中海和黑海举行的一次演习所作的评估,据说是向苏联统帅部提出的。拉康归档时只标《海军第一号报告》,海军部好几个月以来就一直在催圆场要提出有关这次演习的情报。因此,这份资料来得正是时候,这在史迈利看来反而觉得有些可疑。资料十分具体,但是所涉及的问题,史迈利即使不是以近距离来看也很难理解:海岸对海上的进攻力量、敌方警报系统的无线电活动、恐怖均势的高等数学。即使是真货,价值也不大,但是又没有任何确凿根据可以证明它是真货。圆场每星期都要检验好几十份各地自动投来的所谓苏联文件。大多数是纯粹骗人的货色。有少数是盟国有意伪造的东西,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还有少数文件是俄国人故意提供的鸡毛蒜皮。偶然有一两个文件后来证明是真实的,但那也往往是在丢弃了以后。

“这个签名的是谁?”史迈利问,他指的是边上用俄文字母写的一些批注,“有谁知道吗?”

老总的头向阿勒莱恩那边偏了一下。“请问有关人士。别问我。”

“札罗夫,”阿勒莱恩说,“海军上将,黑海舰队。”

“没有日期。”史迈利表示怀疑。

“这是个草稿,”阿勒莱恩自满地回答,苏格兰腔比平时更重了,“札罗夫在星期四批示的。最后定稿加上这些补充,到星期一发出,也用那个日期。”

今天是星期二。

“从哪儿搞来的?”史迈利仍感到不解。

“潘西说不能说。”老总说。

“我们自己的鉴定人员怎么说?”

“他们还没有看到,”阿勒莱恩说,“而且也不会让他们看到的。”

老总冷冰冰地说:“不过,我们的同行兄弟,海军谍报处的李莱却发表了他的初步意见,是不是,潘西?潘西昨天晚上给他看了——在旅客酒吧间一边喝杜松子酒,是不是,潘西?”

“在海军部。”

“李莱老弟是潘西的同乡,一般来说是不大轻易说好话的。但是半小时以前他打电话给我时还赞不绝口。他甚至还向我道喜。他认为这个文件是真货,征求我们同意——其实应该说是潘西的同意——让他的海军首脑们了解这个文件的大概内容。”

“办不到的事。”阿勒莱恩说,“这是只供他阅读的,至少在一两星期内如此。”

“这份资料太抢手,”老总解释道,“得等到稍微冷却一些才能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