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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戴尔对露伊莎怀抱着无比的亏欠之情,于是说服她向狄嘉多请一天假,带她去清晨野餐:单独,只有我们,露,一对一,就像我们还没有孩子的时候。他请欧克雷夫妇替他送小孩上学,开车载她到甘博亚,到一个名为林木环的山顶,那是他们还在卡利多尼亚年代爱去的地方。爬上铺着碎石的美军蜿蜒道路,穿过浓密森林,到分隔大西洋与太平洋的陆块山脊。他的选择依旧充满象征意义:巴拿马地峡,我们监管之地,我们戒慎恐惧照顾的小巴拿马。这是个超脱尘俗、变幻莫测之地,与逆风苦苦搏斗,距离伊甸园比距离21世纪还近。尽管最初修这条路的目的,是为了那个高达六英尺、脏兮兮的奶油色高尔夫球形天线:它装在那里,监听中国、俄罗斯、日本、尼加拉瓜或哥伦比亚。可是现在已正式宣告耳聋——除非出于某种对阴谋特别敏感的生存本能,这个天线才有可能在两名英国间谍想从每天牺牲奉献的紧张生活中偷个空时,恢复听力。

他们上方,兀鹫和老鹰在清澄无色、平静无波的天空翱翔。透过林木间隙,他们可以看见翠绿山腰的一条河谷,一路通向巴拿马湾。此时才早晨八点钟,但他们回到越野车旁时已大汗淋漓。他们喝着保温罐里的冰茶,吃潘戴尔前一夜准备的碎肉馅饼,这是她的最爱。

“最好的生活哪,露。”他殷勤地对她说。他们肩并肩、手拉手坐在车子前座,让引擎转动,冷气开到最大。

“什么生活?”

“这样的生活啊,我们的。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回报。孩子。我们。我们顺心如意。”

“只要你快乐就好,哈瑞。”

潘戴尔判断,提出他那个伟大计策的时机已成熟。

“前几天,我在店里听到一个好玩的故事。”他用一种回忆趣事的语气说,“关于运河的,说日本人以前常提到的老计划,又重新回到台面了。我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传到你们管理局去。”

“日本的什么计划?”

“一条新的渠道。海平面。利用凯密托出海口。经费要上千亿,不知道我有没有听错。”

露伊莎不高兴。“哈瑞,我不了解你为什么带我到山顶来,就为了转述日本新运河的谣言。那是很不道德、严重破坏生态的计划,反美,也违反条约。所以我非常希望你回去找那些对你胡说八道的人,建议他们别再宣传谣言,免得让我们运河的未来更难调适。”

有那么一秒钟,恐怖的失败感笼罩潘戴尔,他几乎就要落泪。继之而来的是愤慨。我想带她一起走,但她不肯跟,宁可墨守成规。难道她不明白婚姻是双向道吗?你要么支持另一半,要么拉倒。他改用傲慢的语气。

“就我听说,这件事在目前还是高度机密,所以你没听过,我并不会特别觉得意外。有巴拿马最高层的官员参与其事,可是他们保持沉默,暗中见面。那些日本人不听别人讲道理,和运河有关的事情他们就一意孤行。你那个亲爱的艾尔尼·狄嘉多也掺一脚,他们说,理当如此嘛,所以我也没太惊讶,早料到了。我从来没办法像你一样,对艾尔尼那么热络。老总也为这件事忙得不可开交。他在远东旅程中消失的那几个小时,忙的就是这档事。”

一阵长长的停顿。她最长的一次。起初他以为她是在思索这个情报有多罪大恶极。

“老总?”她重复说。

“总统。”

“巴拿马总统?”

“嗯,总不会是美国总统吧,对不对,亲爱的?”

“你为什么叫他老总?欧斯纳德是这么叫他的。哈瑞,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模仿欧斯纳德先生。”

“她已经在临界点了。”当天晚上,潘戴尔用电话报告。他讲得很快,以防被偷听。“事关重大。她在问,她能胜任吗?那里有些事她不想知道。”

“哪种事?”

“她没说,安迪。她还在下决心,她担心艾尔尼。”

“怕他识破她?”

“怕她自己识破他。艾尔尼和他们其他人一样伸着长手,清廉先生的形象只是表面文章。‘这是我宁可不看的部分。’她告诉我。这是她说的话。她正在鼓起勇气。”

第二天晚上,在欧斯纳德的建议下,他带她到马利斯科之家吃晚饭,窗边的位子。她点了奶酪焗龙虾,让他很吃惊。

“哈瑞,我不是石头做的,我有情绪,我变了。我是个有感情的人类。你希望我吃明虾和比目鱼吗?”

“露,只要你觉得自在,我希望你什么都试。”

她准备好了,他断定,看着她大啖龙虾。

“欧斯纳德先生,很乐意通知你,你预付订金的第二套西装已经做好了。”第二天早上,潘戴尔宣布。这回是从他的裁剪室打电话。“已经一件件分开折好,用薄棉纸包好,装盒了。我希望很快能收到你的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