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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喝饮料或者什么吗?可乐或者什么?”

我摇了摇头。

“她呢?”

一辆车安静地停在外面的街道上。我们听见一扇昂贵的车门砰砰两声,打开,又关上,然后又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巴普迪斯特简直就是另一个哈贾,只是没他那种温文尔雅。他脸部凹陷,皮肤光滑,四肢修长。穿着很讲究,戴雷朋牌墨镜,脖子上挂着若干金项链,身穿鹿皮夹克,脚穿一双绣着牛仔帽的得克萨斯靴。他整个人看上去很不真实,就好像不仅仅是他的衣服,就连衣服下的那具身体也是新买的。他右腕上戴着一只劳力士金表。一看见他进来,汉娜就高兴地站了起来,大叫他的名字。他也不回答,脱掉夹克,扔到一张椅子上,然后对我们的向导咕哝了一声:“你走吧!”后者马上就下楼去了。他叉开双脚,身子前倾,伸出双手,让汉娜拥抱他。汉娜茫然失措了好一会儿,拥抱了他,然后突然大笑了起来。

“美国到底把你怎么着了,巴普迪斯特?”她问道,用的是我们已经说定的英语。“你是这么地——”她停顿下来想找个恰当的词汇,“突然这么有钱了!”

对此,巴普迪斯特还是一言不发。他一边打量着我,一边吻了吻汉娜,先是左颊,然后是右颊,最后又是左颊。我认为他这样做太过霸道了。

汉娜坐回沙发上。我坐在她对面,背包就放在我身旁。巴普迪斯特比我们两个都要放松。只见他猛地坐在一张织锦扶手椅上,双膝对着汉娜往两边摊开,就好像要用它们抱住汉娜似的。“是什么让你们感到头痛?”他把拇指伸入古奇牌腰带,这样问道。

我小心翼翼地讲了起来。我完全清楚,我的责任首先就是要让他对我即将给他带来的打击作好心理准备。我把声音放得尽可能地轻柔——事后我才发现,我讲得有点啰唆,就跟安德森先生一样。我告诉他,我不得不告诉他的事情可能会颠覆他对某个极具性格魅力、在刚果备受尊敬的政治人物的忠诚与期望。

“你在说穆旺加扎吗?”

“恐怕是的。”我悲哀地承认了。

我说我一点也不乐意给他带来坏消息,但我答应过我认识的一个无名氏,因此现在必须说。

这个无名氏是我跟汉娜两人在多次争论之后一致同意虚构的一个人物。现在我得说,再没有比跟一个戴着墨镜的家伙说话更让我不爽的了。在极个别情况下,如果墨镜有碍交流,我会要求我的客户们摘掉墨镜。但为了汉娜,我决定忍下去。

“男人?还是女人?到底是哪种人?”他问道。

“恐怕这点我不能泄露。”我回答道,庆幸趁早有个机会为下面的谈话找个面具遮挡,“简单起见,我们就称之为‘他’吧。”我补充道,以示抚慰。“在我看来,我这个朋友完全可信可敬,他参加了一项高度机密的政府工作。”

“英国的鸟政府?”他对“英国”一词嗤笑不已。若非他是汉娜的挚友,他这嗤笑及其雷朋牌墨镜与美国口音早就激怒我了。

“我朋友的工作,”我继续说,“让他了解到有一些非洲国家跟某些欧洲实体保持着联系,而且他经常能够接触他们之间传递的信号或其他形式的交流。”

“到底是什么实体?你是指政府或是什么?”

“不必非得是政府,巴普迪斯特。并非所有的实体都是国家。许多实体比国家更强大,也更加有钱,但更不可靠。”

我瞥了汉娜一眼,想从她那里获得些许鼓励,但她闭着双眼,就好像在祈祷。

“我朋友苦闷了好久,然后才偷偷地告诉我,”我继续说,决定直入主题,“最近在北海某个小岛上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我停顿了一下,好让巴普迪斯特充分理解我所说的话——“我很抱歉,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与会的各方分别是穆旺加扎,某些东刚果民兵组织的代表,”——我观察到他的下半张脸显示出理解的迹象,但总的说来他还是面无表情——“以及一家由国际投资者组成的无名离岸财团的其他代表。在此次会议上,他们一致同意联合起来,在西方雇佣兵与非洲雇佣兵的协助下,发动一次针对基伍的军事政变。”我再次停顿了一会儿,想看看他有何反应,但白费力气了。“一次秘密政变。过后他们可以矢口否认的政变。他们利用已经达成交易的当地民兵组织。包括马伊·马伊民兵组织与班亚穆伦格族民兵。”凭直觉,我没提及哈贾与卢克。我又瞥了巴普迪斯特一眼,想看他作何反应。但我能确定的就是,他的雷朋牌墨镜正对着汉娜的胸部。

“这次行动的表面目的,”我更加大声地说下去,“是要建立一个包容、统一而又民主的基伍,无论南北。但是,其真正目的则多少有些不同。它是要榨干那家财团染指的所有东刚果矿产,包括大量钶钽铁矿石,从而秘而不宣地为其投资者赢得数以百万计的收益,却绝对不会给基伍人民带来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