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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吧嗒地关上拉杆箱,也没再环视公寓一眼,就抬步朝前门走去。出了那道门,我也就步向了自由。但我还没走到门前,就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但并不像平常那样转了半天开不了。一个人走进客厅,脚步声很轻。我的第一反应是恐惧。我不是害怕佩内洛普人回来了,因为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我怕已经做的事还得口头讲一遍。我怕没了主心骨,怕自己又耽误自己,怕用宝贵的时间跟佩内洛普争吵。我还怕佩内洛普因跟“大喇叭”索恩的奸情画上了句号而回家寻找安慰——她认为我是不可能拒绝她的,我就是她的避风港——却发现自己再次被拒绝,再次受辱。因此,当看到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双手叉腰的佩内洛普时,我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进屋的是我们的邻居,心理咨询专家保拉。她穿着雨衣,除此之外,就我所见,她就什么也没穿了。

“汉尼拔听到你的声音了,萨尔沃。”保拉说道。

保拉讲的是典型的亚特兰大中部英语,单调无变化,听上去永远是没精打采的感觉。汉尼拔是她养的救援灵缇犬。

“当英俊男子悄悄溜达想安静一会儿的时候,汉尼拔总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保拉继续闷闷不乐地说道,“你他妈的想要去哪?你看上去很邋遢。”

“去工作。”我说,“人家刚刚呼我,很急。对不起,保拉。我得走了。”

“就穿这身衣服?我不信。你需要喝一杯。有酒吗?”

“嗯,那我可不付钱,如果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话。”我开她的玩笑。

“也许就这回我听懂了。这里也有张床,如果那就是你在找的东西的话。你觉得我从来不做爱,是吗?你觉得你那么惹火,我的大腿根不冒烟?佩内洛普不再住这儿了,萨尔沃。住在这里的佩内洛普只是一个符号。”

“保拉,拜托。我得走了。”

“真实的佩内洛普是一个没有安全感、太容易放弃的婊子,她出于疑虑而行事。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她人格分裂,欺骗成性。你为什么不加入到我的‘体内体验俱乐部’中来呢?我们可以谈谈许多女人,包括佩内洛普。你的思想可以到达更高层次。你刚才说你要做什么去?”“到医院去。”

“带着那个手提箱?那家医院在哪?在香港?”

“保拉,拜托。我赶时间。”

“你先跟我做爱,然后去医院,如何?”

“不行。很抱歉!”

“那么你先去医院,然后再回来跟我做爱?”她仍然抱着希望问我,“佩内洛普说你床上功夫棒极了。”

“谢谢夸奖,但很抱歉,不行。”

她走到一旁,我感激地从她身旁走出门去,下了公共楼梯。保拉号称家庭的人生真理指引者,也喝过我无数瓶里奥哈红葡萄酒;她原本是一个精神导师,却从容地摇身一变成了女色情狂。要是在其他任何时候,我会对此惊讶不已,但今晚不行,因为我可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

看了看伊梅尔达阿姨的那块表,差不多已经早上七点了。我小心地问过医院接待处,知道夜班职工最早也得到早上八点三十才能下班,但我已在公园的一条长椅上坐定。那里正对着医院大门。在我正前方矗立着一座野兽派风格的现代雕塑,这使得我能够方便地观察前方却不会被察觉。医院玻璃大门的两边都站着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他们来自英国一家发展迅猛的私人保安公司。祖鲁人跟奥万博人。我仿佛听见麦克西在大声说话。世界上最好的战士。地下车库里,停着一长列白色救护车,医护人员正从车上抬下伤病员。我那个装着磁带与笔记本的布挎包就放在我身旁的长椅上。意识到生命之脆弱,我把背带缠在手腕上。

我进入了半睡的状态,但脑子却异常清醒。如果你是“斑马”,提着个大手提箱,那么在这个爆炸事件频发的时期,想在午夜找个过夜的地方可不容易。幸运的是一个警察走近并仔细审视我,出于好心,他把我带到基尔伯恩路的一家仿都铎风格的寄宿寓所,主人哈基姆先生很喜欢板球。据他说,这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对外开放,也不管顾客是何肤色,只要他会打板球。预付房款之后——我已经把麦克西给的部分美元换成了英镑——我立刻就成了所谓“行政套房”的房客。那是一套宽敞的双人房,配有小厨房及凸窗,透过窗外就可俯瞰到一个袖珍菜园。

凌晨三点的时候,我下定决心要与自己一生中最爱的女人会合,自然是毫无睡意。哈基姆先生肥硕的妻子刚关上房门,我就戴上耳机、手持录音机,在屋里来回走动。“S”确实代表卫星电话,而菲利普用卫星电话打了好久。他跟那个有权拍板的人通了电话,而我懊恼地发现,对方不是别人,正是桑德斯勋爵布瑞克里,我长期以来的英雄偶像,也是佩内洛普所在报纸的批判对象。但他在我心里义正辞严的形象让我有理由继续充满希望。一开始,布瑞克里并不相信菲利普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