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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试着呼叫山姆,但她还是不在岗位上。背景声里男人们嘈杂的谈话声已经结束了。相反,由于山姆的粗心,我听到了菲利普的说话声,而且他的声音清楚得足够让我听明白他在讲些什么。他正在跟谁讲话谁也说不准,而且他说话的地方与行动室至少隔着一面墙。他的说话声穿墙而过,然后才传到山姆用的麦克风,但这并不影响我听清他的话。如果我耳机里传来苍蝇的咳嗽声,我也能告诉你它的年龄与性别。令我奇怪的是,此时菲利普的说话声和我联想到的那种洪亮高音很不相同。实际上,我很仔细地听他一开始时的吐字发音,才听出是他。他正在跟一个叫“马克”的男人说话。从菲利普专横的语气判断,马克应是他的下属。

菲利普:我要知道他的医生是谁,他的诊断书上写着什么。如果他接受过治疗,我要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治疗法。如果医生预测过他何时可以出院,我要知道具体时间。我还要知道他在病床上接见过谁,除了他妻子、女佣与保镖之外还有谁跟他在一起……不,我不知道他到底在他妈的哪家医院,马克,那是你的工作,我们给你钱就是要让你做这种事的,何况你就在那里上班。嗯,看在耶稣基督的分上,开普敦有多少家心脏病医院?

通话结束了。我们这位顶级自由顾问的地位太显赫了,他甚至都没跟对方说再见。菲利普需要跟帕特通话。他又拨了一个电话号码,接通之后他说找帕特。

菲利普:名叫马里于斯,荷兰人,肥胖,四十几岁,抽雪茄。他最近在内罗毕,我所知道的就是他现在就在那里。他在巴黎上过商学院,他是我们的老朋友大湖区联合采矿公司的代表。他还有其他什么身份没有?(其间有九十秒,菲利普间或说声“是”,表明他正在边听边记,跟我一样。最后)非常感谢,帕特。太好了。这些正是我所担心的,但情况还要更糟,是我们都不愿意知道的。非常感谢!再见!

现在我搞清了,那些很恼人的发音,不是débonnaire或légionnaire或militaire,而是Minière(矿);不是attaque,而是Lacs(湖区)。哈贾在谈论一家联合采矿公司,那个荷兰肥佬是该公司的驻非洲代表。我看见斯拜德站在系统机器的另一侧,检查着转台,换磁带,给新磁带作上标记。我拿开耳机,微笑着,想让自己看上去显得好相处。

“看来我们的午餐时间要很忙了。布莱恩,谢谢你。”斯拜德用带着神秘威尔士味道的英语说道,“计划中有很多行动,一种方式不行就换另一种。”

“哪类行动?”

“嗯,待会儿我们会告诉你的,是吧?安德森先生说过,绝不要打听机密事宜,还记得吗?你在这交易中总是要吃点亏。”

我又戴上耳机,用更长时间看着地图。代表穆旺加扎的那个淡紫色的细灯就好像灯红酒绿的妓院在拉客,正嘲讽着我:“来吧,萨尔沃。什么在阻止你呢?校规?”他们说这些材料不在我的监听范围之内,除非菲利普亲自叫我去听。它们是用来记录备案的,不是给我操作的。我们只能录音,不能监听。那么,如果连我都不能听,那谁可以呢?安德森先生?他除了那北部乡村口音英语,什么也不会讲。或者哈贾说的那家没有实体的财团,他们可以听?要不就拿到他们的基地比如海峡群岛的港口与哈瓦那去听着玩?

我真这么想吗?哈贾的煽动之言已经不知不觉地深深困扰着我,不是吗?我的非洲心灵比我假装的要跳动得猛烈,不是吗?汉娜的心也是如此吧?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我的右手动得那么干脆?就像上次把为佩内洛普烹制的酒焖仔鸡倒进垃圾处理器时一样地干脆。但我还是犹豫了一下,不过并非因为我的职业良心在最后时刻谴责我。我是在担心,如果我按了开关,警报声会响彻整栋房子吗?地图上的淡紫色细灯会发出遇险信号吗?安东带领的厚夹克男子们会闪电般地走下楼梯,到地下室抓我吗?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按下了开关,“进入”了我被禁止监听的王室房间的客厅。弗兰科正在讲斯瓦希里语。接收效果很完美,没有回音,也没有噪音。我想像着房间里有厚厚的地毯、窗帘与软家具。弗兰科休息了一会儿。可能是他们递给他一杯威士忌。为什么我会想到威士忌呢?弗兰科可是一个无威士忌则不欢的家伙。对话是在弗兰科与“海豚”之间进行的。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穆旺加扎也在场,但他们对话中的某些细节告诉我,他离他俩不远。

弗兰科:我们听说此次战争将用到许多飞机。

“海豚”:没错。

弗兰科:我有个弟弟。我有很多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