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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走着。他参考过指南手册。道路宽敞起来,成了阅兵的大道。风从柏油路面上刮起挟带细沙的尘埃。在大道远远的另一边竖立了一座覆满常春藤的亭子,旁边有三座特殊用途的钢筋水泥块。亮着霓虹灯的长形窗户将这些水泥块切割得具有层次感。一面绿色加金色的招牌——道氏夫人最喜爱的颜色,手册也是同样的颜色——以英法文宣布这是医学院的临床研究中心。一个较小的招牌写着门诊病人处。贾斯丁跟着招牌走,来到一道旋转门,上方悬垂着波形的顶篷,由两个身穿绿色轻便大衣的粗壮女人看守。他向她们道晚安,对方也以愉悦的口气回礼。他的脸孔僵硬,被毒打过的身体一路走来仍隐隐作痛,热腾腾的“小蛇”直往他的大腿和背部上窜。他偷偷看了一下身后,然后大步走上阶梯。

大厅挑高很高,铺着大理石,有种殡仪馆的感觉。乔治·伊曼·道氏二世身着狩猎装的可怕巨幅画像,让他想起了外交部的大厅入口。接待台设于一面墙边,后面有身穿绿色长袍的银发男女坐镇。过不了多久,他们会以“奎尔先生”来称呼我,然后对我说特莎是个很好很好的女人。他不疾不徐地走在一个迷你购物中心里,道氏·萨斯喀彻温银行、一间邮局、一座道氏书报摊、麦当劳、比萨天堂、星巴克咖啡店、贩卖女性内衣以及孕妇装和睡衣夹克的道氏精品店。他走到一个汇集走廊的大厅,那里充满了手推车的嘎吱声,电梯的怒吼声,快步走动的鞋跟发出的微小回音,以及电话哔哔叫的声音。面带愁容的来宾四处或坐或站。身穿绿色长袍的工作人员从一道门内匆忙走出,走进另一道门。每人的口袋上有金蜂的标志。一扇门边挂了大幅广告牌,上面写着医生以外人等勿入。贾斯丁双手交叉放在背后,装出权威感,仔细看告示。寻找保姆与车船求售的广告。房间出租。道氏歌咏社、道氏圣经研习课、道氏医德社、道氏苏格兰民俗舞蹈社。有个麻醉师想要一条棕色的好狗,中等身材,不要小于三岁,“一定要一等一的散步专家”。道氏贷款计划,道氏先学后付款计划。道氏纪念教堂举行玛丽亚·科沃斯基医师的追思仪式——有人知道她生前喜欢听音乐吗?如果喜欢,是什么样的音乐?待命医生、休假医生、值班医生的名单。还有一张海报,喜滋滋地宣布本周医学生获得免费比萨的时间,由温哥华的凯儒·维达·哈德森提供——同时欢迎参加我们KVH在草仓舞厅举办的周日早午餐以及电影欣赏会。只要填写随比萨附上的“请邀请我”表格,就能获赠免费门票,享受一生难得的体验

可惜的是,对于直到最近都是道氏教职员中闪亮的明星、研究多重抗药性与无抗药性的结核病株专家、曾经是KVH赞助的道氏研究教授、也是共同发现神药岱魄拉瑟的拉若·艾瑞奇医生,却只字未提。她既没有休假,也没有待命。以铜版纸印刷的内线电话通讯簿,挂在告示板旁边,以有穗须的绿线绑着,她的姓名却没有列入其中。她也没有想买身材中等的棕色公狗。惟一跟她有关的东西,也许就是一张手写的明信片,被贴在告示板最下面,几乎看不到,上面表示“根据院长指示”,原定举行的萨斯喀彻温医德会议很遗憾将不在道氏大学举行,新场地将尽快另行通知。

贾斯丁的身体由于寒冷加上过于劳累,大喊着吃不消,体力只够叫一辆出租车,送他回毫无特色的汽车旅馆。他这一次很聪明。他从莱斯莉那里学来一招,透过花店来送信,并慷慨附上一大束情人节玫瑰。

我是英国记者,是希波的波姬的朋友。我正在调查特莎·奎尔的命案。麻烦请你在今晚七点之后打电话给我。我住在萨省人汽车旅馆十八号房。我建议你使用距离你家有一段距离的公共电话亭。

彼得·艾金森

他盘算过了,稍后再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别吓到她了。选择时间和地点。比较聪明。他的伪装越来越站不住脚,不过他除此之外也别无伪装了。他在德国旅馆时是艾金森,被毒打一顿时也是艾金森。不过他们以奎尔先生来称呼他。尽管如此,他还是以艾金森的身份从苏黎世飞到多伦多,躲在火车站附近一间砖头建筑的旅舍,以一种不真实的疏离感觉,从小收音机里收听全球通缉阿诺德·布卢姆医生的最新进展,因为他涉嫌杀害特莎·奎尔。我是个相信奥斯瓦尔德理论的人,贾斯丁……阿诺德·布卢姆失去理智,杀了特莎……。搭上火车前来温尼伯时,他是个无名小卒,等了一天,然后搭上另一班火车来到这个小镇。所有都一样,他并没有欺骗自己。最好的情况是,他比他们提前了几天。不过在文明国家,永远都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