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3/7页)

“谁说的?”医师也不甘示弱。

“法院说的,”狄雷尼咆哮道,然后灵机一动,信口胡扯。“一个接一个的案例——最近的一件是强森杠上了纽约州政府——法院认定医护人员,无论是依据法令规定或按照先例,都无权拒绝向执行公权力的警官提供已故病人的病历数据。”

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那么容易受骗,真令入讶异。

“你说的是哪一个病患?”赫罗兹医师心有不甘的说。他不再大吼大叫了。“维多·麦兰。”

“噢……他。”

“对,他,”狄雷尼冷冷的说。“我只占用你五分钟。你难道就不能由你打高尔夫球的时间中抽出五分钟?”

“高尔夫!”赫罗兹医师咬牙切齿的说。“很好笑,我快笑翻了。不妨告诉你吧,亲爱的狄雷尼组长,我目前正在罗斯福医院,处理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是什么病?没有人知道。或许是急性脑膜炎。什么高尔夫球!”

“我如果立刻赶过去,你能拨出五分钟给我吗?”

“不能等到星期一?”

“不行,”狄雷尼说。“等不及了。我只要五分钟。我半小时后可以赶到。”

“你既然都要来了,我能说不吗?”赫罗兹医师说。

狄雷尼将这句话当成是已经默许了,于是挂上电话,拿起老花眼镜与笔记本匆匆出门。

艾德华·X·狄雷尼对所有的医院都没有好感,不过对罗斯福医院却格外感冒:他的第一任妻子芭芭拉就是在这家医院病逝的。他承认,要一栋建筑物为此负责,是很不合理的,不过他就是有这种感觉。他知道如果万一他因任何伤病被送到罗斯福医院,他对前来诊治他的医护人员的第一句话将是:“送我到西奈山,他妈的。”

他终于在医师休息室内找到赫罗兹医师,那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小房间,有一部电视、一张长沙发及两部扶手椅,都铺着橘色塑料椅套,有一张牌桌及四张折迭椅,就此而已。

赫罗兹医师身材矮小,大约比狄雷尼矮了一个头,不过年纪相仿,或许更老些。他有一张历尽沧桑、世故的脸孔。他戴着钢丝边眼镜,头上有一圈马蹄型的白发,不过头顶大部分都已秃光了,只剩长着褐色老人斑的皮肤。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医师袍,脖子下悬垂着一个口罩。他没有握手,狄雷尼站得离他远远的,在房间另一头。

“你好大的狗胆,”医师怒气冲冲的说。“维多·麦兰有什么屁事那么重要,不能等到星期一?”

“你曾替他治疗刀伤吗?”狄雷尼问。“手臂处?”

“没有。这就叫急诊?攸关生死?”

“不止如此,”狄雷尼说。“验尸报告提到‘可能有多重性肌肉组织炎’。”

“可能,”赫罗兹医师不屑的说。“说得好。我喜欢。”

“你知道?”狄雷尼问。

“知道?我当然知道。他是我的病人,不是吗?”

“那是什么病——多重性肌肉组织炎?”狄雷尼问。“像是黏液囊炎或是关节炎之类的?”

“噢,当然,”赫罗兹医师说。“就是那类的,就如死亡像是昏倒一样。”

狄雷尼凝视他许久,搞不懂他想说什么。

“死亡?”他说。“你是说这种病会致命?”

“维多·麦兰已是末期了。如果不是先遭人杀害的话,也会因为这种病而死亡。”

狄雷尼倒退了一小步。

“末期?”他沙哑着声音复述一次。“你确定?”

赫罗兹医师嫌恶的举起手。

“你何不去找医师评鉴会来调查我?”他嘲弄道。“我确定吗?你想调阅麦兰的病历?你想阅读检验报告?肾上腺皮质类脂醇疗法为何失败?你要另外两位医师的意见——”

“好啦,好啦,”狄雷尼忙不迭的说。“我相信你。他罹患这种病多久了?”

赫罗兹医师思索片刻。

“或许有五年了吧,”他说。“我得查阅他的病历才能确定。”

“他原本还能活多久?”

“他原本应当在一年前就呜呼哀哉了,那个人的体质壮得像头牛。”

“他如果没有遇害,应该还能活多久?猜猜看,医师。我不会请你出庭作证,我也不会列入纪录。”

“猜?或许一年吧,顶多两年或三年。这一科并不精密,你知道。每个人的情况不同。”

“他知道吗?你告诉过他?”

“他快死了?当然,我告诉过他。”

“他有何反应?”

“他大笑。”

狄雷尼盯着医师。

“他大笑?”

“没错。有什么不寻常的?有些人哭,有些人情绪崩溃,有些人毫无反应。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反应。麦兰大笑。”

“他是否曾向任何人提起他快死了?”

“我怎么会知道?”

“不过你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吗?例如,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