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第2/3页)

在我们的晚宴上,他发表的言论就是一个例子。当他说“米莉过来和我们同住,这会使我们的生活增加一个新的层次”时,其实就是双关语。他的另一番言论,“正是因为了解到我会为米莉做任何事,使他意识到我就是他用毕生寻寻觅觅的女人”,则是另一个双关语。

今晚,根据我的估算,他是在八点左右回家的。我听到前门打开了,接着在他身后关上,他的脚步声在门厅响起,然后是钥匙被扔到门厅桌上的声音。我能想象出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的画面,几秒钟后,我听到他把它放到钥匙边的咔嗒声。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是衣帽间的门打开的声音,他把外套挂了起来。我对他足够了解,知道他会径直来到厨房,给自己倒一杯威士忌。但我知道的仅限于此,因为我的房间就在厨房的上方,而且我已经学会分辨他在夜间发出的不同声音。

果然,大约一分钟后——也许在他查看了信箱后——我听见他步入厨房,打开橱柜门,拿出一只玻璃酒杯,然后关上橱柜门,来到冰箱前,打开门,拉开冷冻室的抽屉,拿出制冰格,敲敲它让冰块掉出来,拿两块丢进酒杯里,先是一块接着是另一块。我听见他打开水龙头,把制冰格重新装满,并放回抽屉里,然后关上抽屉,关上冰箱门,从一边拿起威士忌酒瓶,拧开盖子,往酒杯里倒上少量的威士忌,盖上盖子,把瓶子重新放回一边,拿起酒杯,绕圈摇晃着加了冰块的威士忌。我并没有真的听见他喝第一小口的声音,但可以想象出那幅画面,因为总是在几秒之后,我听见他踏上厨房的地板往回走的声音,出来后他走进了门厅,然后来到了他的书房。在晚间,他可能会带些食物上来给我,但毕竟我中午吃过了,如果他没这么做,我也不太担心。

他给我送饭的时间没有规律。我可能会早上吃一顿,或者晚上吃一顿,或者早晚都没东西吃。如果他带给我的是早餐,可能会是麦片配一杯果汁,或者一片水果配白开水。在晚上,可能会有三道菜配一杯葡萄酒,或者一个三明治配一些牛奶。杰克知道,没有什么比有规律的生活更让人舒服了,因此他拒绝给我任何类似的东西。然而他自己并不知道,他正在帮我一个忙。生活没有规律,我就不会有墨守成规进而无法独立思考的风险。而我必须独立思考。

在最基本的生活上依赖他人,这是非常恐怖的。不过,多亏了我的迷你卫生间里有水龙头,我永远不会渴死。虽然我可能会死于无聊,因为没有什么能打发空虚单调的时光,而且我看不到这些日子的尽头。过去我常常害怕参加晚宴,现在它却成了受欢迎的消遣活动。我甚至享受杰克对于提供给客人的食物日益严苛的要求所带来的挑战。因为当我获得胜利时,就像上周六那样,成功的滋味能够支撑我继续活下去。这就是我的生活。

可能是在他到家大约半个小时后,我听见他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然后出现在楼梯平台上。钥匙插进了门锁里。门打开了,而他就站在门口,我那英俊而又变态的丈夫。我充满希望地看着他的手,然而他没有端托盘来。

“我们收到一封来自米莉学校的邮件,说他们想跟我们谈谈。”他看了我一会儿,“他们可能想跟我们谈什么呢?我很好奇。”

我感到自己浑身发冷。“我不知道。”我说,很高兴他没有看出我的心跳已经开始加快了。

“好吧,我们不得不去一趟看看了,对吗?贾尼丝显然告诉了古德瑞奇女士,这周日我们计划再次来访。而她建议我们稍微早点过来,这样我们就能谈谈了。”他停顿了一下,“我真希望一切都顺利。”

“我相信会的。”我说道,声音听起来比我的真实感觉更加冷静。

“最好是这样。”

他离开了,并在身后锁上门。虽然我很高兴古德瑞奇女士发了这封邮件,因为这意味着我又能见米莉了,但是不安感却悄然而至。以前学校从未叫我们过来谈话。米莉知道她不能透露一个字,但有时候我怀疑她是否真的明白。她不知道情况有多么危急,因为我怎么忍心告诉她呢?

我需要尽快想办法摆脱缠绕着我们的噩梦——我让我们被卷入的这场噩梦——这带给我巨大的压力,我强迫自己深呼吸,不要恐慌。我还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我提醒自己,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去找出稍纵即逝的好机会,靠自己的力量想方法让米莉和我渡过难关,因为没人能帮到我们。而唯一可能帮上忙的人——因为某种原始的母系或父系的直觉也许会告诉他们,我有麻烦了——目前在地球的另一边。受到杰克的鼓励,他们甚至打算比原先计划的更快地搬到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