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 权

刚过八点半,电话铃就响了起来。由于是星期天上午,比尔・查德威克还在睡懒觉。他不想接,但电话响个不停。铃声响了十次之后,他从被窝里钻出来,下楼去客厅。

“喂?”

“嗨,比尔吗?我是亨利。”

是这条街上的亨利・卡彭特。他认识这个人,但不熟。

“你好,亨利,”查德威克说,“星期天早上你不睡懒觉吗?”

“哦,不,”那个声音说,“我通常去公园里跑步。”

查德威克哼了一声。这人会的,他心里想道,一个闲不住的人。他打了个哈欠。

“大冬天的,一大早找我有事吗?”他问道。在电话的另一头,卡彭特似乎有点犹豫。

“今天早上的报纸,你看了吗?”卡彭特问道。查德威克朝客厅门后的蹭鞋垫扫了一眼,他的两份报纸还放在那里,没有打开。

“没有,”他说,“怎么啦?”

“你订了《星期日信使报》吗?”卡彭特问道。

“没有。”查德威克说。电话里一阵长时间的停顿。

“我想你应该看一看今天这份报纸,”卡彭特说,“上面有关于你的事情。”

“哦,”查德威克说,他来了兴致,“说什么了?”

卡彭特更加犹豫了,他的声调明显比较尴尬。显然,他认为查德威克应该看过那篇文章,可以与他展开讨论了。

“嗯,你最好自己先看看吧,朋友。”卡彭特说完就挂了电话。查德威克盯着嗡嗡作响的话筒,把它挂了回去。与所有听说报纸上有文章提及自己但还没有看到的人一样,他感到很好奇。

他拿上《快报》和《每日电讯报》回到卧室,把报纸交给妻子,然后在睡衣外面套上一件高领毛衣,又穿上一条长裤。

“你去哪里?”他妻子问道。

“到街上去买一份报纸,”他告诉她,“亨利・卡彭特说那报纸上有关于我的事情。”

“啊,你终于出名啦,”他妻子说,“我去准备早饭。”

街角的报亭只剩下两份《星期日信使报》了。这是一份厚厚的有很多副刊的报纸,在查德威克看来,是一些装腔作势的人写给装腔作势的读者看的。街上很冷,他不愿意在一大堆栏目和副页里寻找,宁肯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走几分钟回到温暖舒适的家中再阅读。他回到家里时,妻子已经把橙汁和咖啡放在厨房的餐桌上了。

开始看报时,他才意识到卡彭特没有告诉他版面的页码,所以他从一般新闻版面下手。在喝第二杯咖啡时,他已经把新闻看完了。他撇下文艺版,又跳过体育栏,只剩下彩色专版和商业评论了。作为伦敦郊区的一个小公司老板,他选择看商业评论。

第三版上的某个名字吸引了他的眼球——不是他自己的名字,而是一家公司。这个最近倒闭的公司曾经与他有过生意上的往来,而且令他损失惨重。文章刊登在一个自称“调查版”的专栏里。

看着看着,他放下咖啡,张大了嘴巴。

“他不能这么说我,”他嗫嚅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怎么啦,亲爱的?”他妻子问道。显然,她注意到了丈夫脸上的惊讶表情。他默默地把报纸折叠起来递给妻子,以便她马上就能看到那篇报道。她仔细地读着,读到一半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喘气。

“太可怕了,”看完后她说,“这家伙暗示你在某种程度上参与了一场欺诈。”

比尔・查德威克已经站了起来,在厨房里踱步。

“不是暗示,”他说,已从吃惊转为愤怒,“而是在明说。结论是不言而喻的。该死,我以前上过他们的当,被蒙在鼓里。我信任他们,才销售他们的产品。他们倒闭,我与其他人一样损失惨重。”

“这对你有什么伤害吗,亲爱的?”妻子问道,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何止伤害?这简直要了我的命,而且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我都从来没见过这篇文章的作者。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盖洛德・布伦特。”他妻子看着文章的署名说。

“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他也从来没与我联系或核实过。他不能那样污蔑我。”

星期一下午,当他与自己的律师私下商谈时,用的也是同样的表述。律师表示看了那篇文章后他也感到非常厌恶,并且深表同情地倾听了查德威克的解释——关于他与那个最近遭清算的销售公司的关系和事情的真相。

“从你所说的情况来看,这篇文章显然对你构成了初步的诽谤。”律师说。

“那他们就得撤回这篇文章,而且还要道歉。”查德威克愤然说道。

“原则上是的。”律师说,“我认为,作为第一步,最好由我代表你给编辑写一封信,解释说,我们认为你受到报社一位雇员的诽谤,要求撤回文章并致以道歉。当然,致歉信要刊登在显眼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