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道 一 宝贝(第11/19页)
姜湖:“这……我一个人的意见是很主观的,不经过反复推敲和团队协作,很可能会……”
“误导我?”沈夜熙再次打断他的话,“你尽管说,错就错,天塌下来我扛着,不要紧。”
姜湖闭了嘴,目光隐藏在镜片后面,一张苍白的侧脸显得羸弱得看起来几乎有些年幼。
沈夜熙等了好久,发现姜湖没动静,再次加了把火:“姜医生,在你敝帚自珍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失去子女的父母的心情,或者你有没有考虑过万一我们抓不到那个凶手,他再去杀人怎么办?你这是让全市的孩子都陷入危险中你懂吗?”
姜湖沉默了良久,就在沈夜熙以为他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只见他神色意外迷茫地抬起头问:“‘敝帚自珍’是什么意思?”
沈夜熙:“……”
姜湖的脸上窜起一层薄薄的血色:“实在不好意思,我已经在背四个字的成语了,那个……”
沈夜熙生生掰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没、关、系。”
姜湖望向窗外的街道,过了一会,才十分谨慎地开口说:“我可以给你说一些我知道的事。”
沈夜熙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姜湖面容平静,眼珠的颜色同肤色发色一样,都有些偏浅,那双眼睛让人想起被冷水泡过的石头。
“首先,凶手为什么会把受害人的头部带出桥洞?凶手带走了受害人的肋骨作为纪念品,是有其一贯性的,从他的行为上来看,表现出了一定程度上的强迫倾向,我觉得他打破尸体整齐程度,单单带走最后一个受害人头的行为和这一点不相符。我猜测,有的时候,相比人的身体而言,头部更不容易被物化,也就是说,一具没有头部的尸体和一个没有身体的头部,后者更容易让人联想起这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的事实,也更容易激起人的负罪感等一系列的感情。”姜湖把眼镜摘下来,微微眯起眼镜,用衬衫的一角擦拭着,“昨天失踪以及被杀害的小姑娘张晶的头处理得非常干净,从照片上看,死者失踪前后的发型并不相符,也就是说,凶手在她死后,还给她擦过脸、仔细地梳过头发,这让人觉得,凶手很可能是发现受害人的头部处理得不合心意,因此想带回去重新整理她的形象,这有可能是某种悔过和愧疚的表现。”
“你这样说,让我觉得凶手可能是个女的。”沈夜熙缓缓地把公务车停在马路边上,手掌搭在方向盘上。
“我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姜湖语速愈加缓慢,“相比成年男性,女性也确实更容易得到孩子的信任,特别给人头梳妆打扮这件事,更像女性的行为,但女性连环杀手非常少见,已经有的记录几乎没有女性完全随机杀人的事实,她们犯罪目的性更明显,比如为了复仇或者为了利益等等,女性针对儿童的犯罪不是不可能发生,但粗暴地扼死受害人的作案手法并不常见,假设凶手有精神障碍,那么能引起女性幻想的受害人通常是婴儿,这么大年纪的受害者群体更加不常见。”
沈夜熙偏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不再插话,他越发觉得姜湖医生不是什么普通的治愈系心理医生,相比起来,更像犯罪学咨询专家,他一定翻阅过大量的案件,并且对罪案现场十分司空见惯。
“凶手杀死被害人后,企图通过斩首来使受害人的尸体‘物化’,减少他摆弄受害者尸体的负罪感,并且对受害人的头进行仔细的梳妆打扮,似乎是在表达一种‘补偿’,逃脱罪责。”姜湖轻声说,“这样一个人,心理状态其实很像一个孩子。”
“孩子?”沈夜熙问,“你的意思是凶手是未成年人?”
“短时间带着受害人来往市中心和郊区,他至少有辆车,他对尸体做了很多事,意味着至少有个私密的空间,我觉得是未成年人的可能性不大,他应该是那种……嗯,怎么形容,外表已经长大了,但内心还是个儿童的人。”
沈夜熙的目光锐利地从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城市街道中划过,似乎想找到那个躲在暗处的凶手:“那么摆尸体的行为……”
“强迫倾向,”姜湖说,“可能是临床意义上的,也可能是长期地被虐待和严厉的限制下形成的习惯。这个人智力和教育水平不会很高,但能轻易取得受害人信任,说明他可能就在这附近,从事某种能常常和孩子们打交道的工作,他很可能不善言辞,不善于和成年人沟通,显得唯唯诺诺……最后,如果他突然被打扰丢下了张晶的头,而后尸体被我们抬走,意味着他永远也无法把那些尸体修补‘整齐’,他可能会变得非常焦躁不安。”
沈夜熙沉思了一会:“还有一个问题,你认为这些受害人被选中的动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