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归乡(三)(第2/2页)

“咱们丁公子今天是怎么了?等会,让我猜猜,一定是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然就是天黑撞在谁家的门上了?”

丁文书白她一眼,“出去打架了。”

柳小姐笑得更灿烂,“啧啧,看不出,丁公子也弃文习武了。”说着一拱手,“敢问公子练的是哪路拳脚?打起来的时候,是攻是守?与人切磋了几百回合啊?”

丁文书见她调皮,“噗嗤”一声,也乐了。“不敢不敢。小生初学乍练,耍的是一套‘铁脸皮功’,打起来只能守不能攻,和对方交手共计一个回合。他一拳打来,我迎脸而上,只听‘砰’的一声,战斗结束。”

柳小姐伸指在他额头一点,“不羞不羞,我看不是什么‘铁脸皮’,倒是‘厚脸皮功’了。”

两人互相取笑一阵,觉得困了,便都和衣而睡。

半夜时分,丁文书醒了过来,靠在床头,叹起气来。

原来,今晚二狗子的一番话,触动到了丁文书的一个心思。

自从回乡之后,丁文书没了谋生手段。算算开销,用不了多久,怕是要囊中羞涩了。自己挨饿倒无所谓,怎么好委屈自己的未婚妻也要跟着受苦?难不成真的要甩下脸面,去求那位“熟人”帮忙?

说是熟人,其实是他父亲丁老太爷的熟人。这人姓孙,在西河口属于万人敬仰的角色——因为他是当地县官。

孙老爷和丁老太爷同属清末文人,两人是同窗好友,平日里彼此口呼“年兄”,甚是亲热。唯一差距是丁老太爷为人倔强,喜欢舞文弄墨嘲讽权贵(从这点来说,丁文书是遗传了他爹的性格无疑),一辈子没能走上仕途;孙老爷则为人圆滑,尤擅官场之道,当了好些年的官老爷。

丁老太爷在临终时,给儿子留了两封书信。一封写“吾命不久矣,平生担心之事莫过于汝。今有孙伯父来西河口作父母官,若有一日汝潦倒穷困,可携为父手信面见孙伯父,想来定可为你谋得个把差事”;另外一封就是留着将来去“面见孙伯父”的手信。

从丁文书本人的立场来说,像孙老爷这种人,是他经常批判的对象,怎么肯卑躬屈膝?然而三分钱难倒英雄汉,到了生死关头,才醒悟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