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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也是,明知要节制饮食,还求女佣做这种缺心眼的事。虽然可怜,但身体健康是什么也换不回来的。我以促膝谈心的方式对丈夫说:你不再活个二三十年的怎么行,你自己可能没什么,我怎么办?丈夫一听,忙向我赔了不是。我为了陪丈夫一起吃饭,也把饭量减了,别说肉类了,连多脂的鱼也免了。尽可能食用面包是比较好的选择,但一直吃丈夫也会厌,所以有时我还用黑麦粉做麦片粥。相比烹调鱼肉,做这个倒是更费工夫。一想到我有事外出时沙纪会不会又干出什么奇怪的事,心里就一阵担心。

——×日

盐月先生打来了电话。真的是很久没联系了。他舅父的头七在前天结束了。我这边正好赶上丈夫出院,忙乱之中没能参加葬礼,为此我向他道了歉。我已在报纸上看到遗体告别仪式的盛况。

盐月先生打电话是为了找我商量。他已经从一直当着副社长的食品公司辞职,为了谋生今后打算靠自己做点儿小生意,他问我什么样的生意比较好。大政治家一死就把盐月先生解雇了,这公司也真是够可以的。之前公司靠着他舅父的关系不知捞了多少好处,真是既不讲人情又不讲道义。一旦盐月先生没了利用价值,他们不等头七结束就把他解雇了。真是冷酷无情。当然我也清楚得很,会赚钱的企业都是不讲人情的,被S光学赶走的丈夫也不例外。明明他是S光学的大恩人……

盐月先生的处境令人同情,可他找我商量生意上的事,我又什么都不懂,不知该怎么回答。听他在电话里说,食品公司似乎没给多少慰劳金。不再有利用价值后,公司的做法也开始赤裸裸了。盐月先生原本自然是期待能拿到更多。总之,他是要拿这笔可怜的资金做生意,所以也就限死了生意的种类和规模。盐月先生挂电话前说,他自己也会认真思考,不过要是我有什么好主意,就告诉他。我虽然挖空心思想了半天,但又怎么可能想出什么好点子呢。说到今后必须挣钱养活夫妻二人、外带一个上高中的孩子时,盐月先生的声音十分沮丧。以前他一直身居高位,根本就是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公子哥,正因为如此,现在才这么艰难。辞职后,公司用车没了,也没法大肆游玩了。他已经快六十岁了,真是可怜。不过,即便如此我也总以为盐月先生应该会有更多的财产,没想到事实并非如此。

下午一点左右,速记员宫原素子小姐来了。

在医院时,口述工作时断时续,今天她是来祝贺出院的。看到丈夫的时候,她吃了一惊,说他的身子太瘦了。我说明理由后,她也明白了,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心肌梗死这个病很可怕,做些预防也是理所当然的”。宫原小姐是个有文化的人,领悟力很强。

宫原小姐过来问我速记怎么安排,因为丈夫刚出院还比较疲劳,所以我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请她继续工作。对丈夫来说,口述肯定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但还是会造成心理负担,所以我觉得最好再休息一阵子。宫原小姐也赞成,又说她有别的活儿,所以不用在意。她还问我工作之余能不能常过来看看,于是我回答说,来吧,我丈夫也闷得慌,他一定会很高兴吧。宫原小姐和丈夫聊了十分钟就回去了,但丈夫的快活劲儿似乎延续了很长时间。

——×日

我有事出了趟门,但中午刚过就回来了,不料丈夫却不在家。一问沙纪,说是好像到附近散步去了。没多久,丈夫拄着拐棍回来了。脸似乎也比以前胖了。他走路缓慢,动作迟钝。我不由担心人太胖了,心脏又会吃不消,再发作的话就是第三次了,问题会很严重。

我马上做好午餐的烤面包,但丈夫没有食欲,手根本就不往面包那边伸。我觉得奇怪,用手摁了摁丈夫的胃部,胀鼓鼓的。毫无疑问,他号称散步,其实是上街吃东西去了。丈夫一脸难为情,沙纪则低着头。

比起愤怒,我感到的更多是悲伤。我这么担心丈夫的身体,可他却一点儿也不懂我的心。我遵从医院的嘱咐,限制他的食量,避开太油腻的东西,都是因为这个病一旦复发会非常可怕。如果没这个问题,我也想让丈夫吃他喜欢的东西,把肚子吃得饱饱的,谁会喜欢限制丈夫的饮食啊。可是这人就像小孩一样,瞒着我偷偷下馆子。也不知他吃了些什么,估计胃里装的都是他爱吃的天妇罗吧。看他的胸窝胀得都快破了,大概米饭也没少吃。因为怕胃被撑满,还一直尽量让他少吃饭来着。我知道丈夫想吃想得发疯,所以我自己在饭桌上也只吃面包和麦片粥,而且还吃得很少。现在看来,我的心意并没有传达过去。我也想尽情吃饭啊,我也想吃好多我爱吃的鸡鸭鱼肉。谁愿意把自己搞得半饥半饱啊!就连我,近来都慢慢习惯这么少的饭量了。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