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6页)

这位女士五十四五岁,穿着蓝色制服,面前有很多姜色的小方块——那些是她的奖章,授带,纽扣和警衔。当然,衣服上还别了一枚美国国旗徽章。就像政客们一样,纽约警察局的警察在公众场合亮相时,也必须佩戴红白蓝三色的国旗徽章。她的头发已经花白了,留成发梢向内卷曲的发型,衬托出一张长而严肃的脸庞。

玛里琳·弗莱厄蒂是一位高级警监,能升到这个级别的女人寥寥无几 (高级警监的警衔比警监更高)。她是特勤处的高官。这个指挥官的职位直接对局总警监负责——这是纽约市的最高警察长官。特勤处有很多职能,其中之一在于就纽约市的重大事件与其他组织和机构进行联络——既包括预先安排好的活动,例如贵宾来访,也包括突发事件,例如恐怖袭击。弗莱厄蒂最重要的职责是充当警方与市政厅之间的联络人。

弗莱厄蒂是从底层逐渐升上来的,就像萨克斯一样(碰巧的是,这两个女人都是在布鲁克林区长大的,两家住得还挺近)。这个高级警监最早从事的是巡警工作——就是在街头巡逻——然后调到侦探处,后升任辖区警督,然后又步步高升。她生性严肃,雷厉风行,各方面都体现出女强人的风格,纵横自如,有充足的办公预算——可以这么说,也很有胆魄——作为女人,敢在警界高层勇闯雷区。

只要看看她办公室的墙壁,就能知道她有多么成功,因为墙上的相框里都是她与友人的合影:城市高官,房地产开发商和商人。在一张照片里,她正和一个气度非凡的谢顶男人坐在一座巨大的海滩别墅门廊上。另一张照片里,她站在大都会剧院里,萨克斯认识那个挽着她的男人——一个像唐纳德·特朗普(注:纽约地产大亨。)一样富有的商人。另一个能证明她成功的标志是她在警察总部大楼里的宽敞办公室。现在她俩正坐在这里。弗莱厄蒂搞到了这间巨大的拐角办公室,可以一览港口的景观,而萨克斯认识的其他警监都没有这样的好房型。

萨克斯坐在弗莱厄蒂对面,中间隔着一张硕大而光洁的办公桌。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是副市长罗伯特·华莱士。他长着双下巴,摆着一副十分自信的面孔,一头银发上喷着发胶,梳成完美的政客发型。此刻他穿着休闲服;一旦出现腐败的警察,市政厅很快就会注意到,正因为如此,华莱士才从他位于长岛的家里赶到这里来,中断了他的圣诞节假期。

“你是赫尔曼·萨克斯的女儿,”弗莱厄蒂说。还没等萨克斯回答,她就看着华莱士说:“她父亲曾是个巡警。是个好人。当年他获得奖章的时候,我也在。”

萨克斯的父亲在多年从警生涯里曾获得过许多奖励。她在想弗莱厄蒂所指的是哪一次。是不是父亲曾与一个喝醉酒的丈夫谈判,劝说他把刀子从妻子喉咙处拿走的那一次?还有一次,他已经下班了,可他还是撞碎钢化玻璃橱窗,制服了一个正在便利店抢劫的罪犯。他还曾在百老汇剧院区给意外生产的孕妇接生了一个婴儿,当时银幕上正好在放映斯蒂夫·麦克奎因(注:美国电影演员。)勇斗歹徒的镜头,而那个拉美裔的母亲则躺在扔满爆米花的地板上,呻吟着忍受生小孩的痛苦。

华莱士问:“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知道,可能有警察牵涉到了一些案件当中,是不是?”

弗莱厄蒂转动她那铁灰色的眼睛,看着萨克斯,点了点头。

这就是命令。

“有可能……我们遇到一起毒品案件。还有一起可疑的死亡案件。”

“好的。”华莱士说这话时故意拖长了音节,末尾还叹了口气。他以前曾是个商人,现在担任市长手下的高官,也是负责铲除政府腐败现象的专员。他在工作中不留情面,效率很高。单单是在去年一年里,他就查处了建筑质量监察人员和教师工会官员当中的多起重大欺诈案。一想到警察队伍中的腐败现象,他就痛心不已。

不过,弗莱厄蒂不同于华莱士,她那张长有皱纹的脸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面对着高级警监的凝视,萨克斯说明了本杰明·克里莱的案情,其中的疑点在于死者的一个大拇指在死前已经断裂,同时他的房子里留有烧毁的物证、可卡因痕迹,同时,该案有可能与那些经常光顾圣詹姆斯酒吧的警察有牵连。

“这些警察属于118分局。”

这是指纽约第118警察辖区,位于东村地区。萨克斯得知,圣詹姆斯酒吧就是这个警察局的固定聚会场所。

“我去调查的时候,酒吧里有四个警察,但是其他人有时也会去那个地方。我不知道克里莱见的是哪些人。也不知道他见过一两个还是六七个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