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5/6页)

“希望你的名字别出现在辩护人的名单上,”萨克斯尖刻地说,“如果这就是你的证词的话。”

佩尼医生摇摇头。“光凭证物,这个小子就肯定会被判入狱,有没有专家意见都一样。”

“我不认为他杀了人,而且他绑架的动机也不像非黑即白那样单纯。”

佩尼医生耸耸肩说:“从专业的角度看我认为是他干的。显然我没做完所有测试,但他清楚地显现出反社会和不友善的态度。所以,无论是根据‘国际疾病分类’,或是‘创伤后症候群诊断标准’和‘修订精神病患者检查清单’来看都一样。你说我该做整套的测试吗?他明显表现出一种无动于衷的反社会型犯罪人格。他的智商很高,显露出战略思维和成系统的违法行为,考虑过接受报复,没有表现出任何自责……他真的属于高危人物。”

“萨克斯。”莱姆说,“你还想说什么?这已经不是我们的游戏了。”

她不理会他和他那能洞穿他人的目光。“但是,医生——”

医生扬起手说:“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有孩子吗?”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她回答,“怎么了?”

“这可以理解,你同情他。我想我们都是。但你可能把同情和潜在的母性意识搞混了。”

“什么意思?”

医生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渴望拥有自己的孩子,可能就无法以客观的态度去判断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有罪还是无辜,尤其是对待那些成长期极不顺利的孤儿。”

“我能站在完全客观的立场上,”她反驳道,“还有许多事没考虑进去。加勒特的动机根本没有道理,他——”

“动机是证据之椅下最脆弱的一个支脚,萨克斯,这点你很清楚。”

“别再跟我说任何格言了,莱姆。”她很不高兴地说。

莱姆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时钟。

佩尼医生又说:“我听见你问弗雷德里克关于兰卡斯特的事,问那个孩子去那里会遭到怎样的待遇,”

她扬起一边的眉毛。

“这个嘛,我想你能帮助他,”医生说,“你所能做的就是花点时间和他接触。郡政府会指派社工和法院指派的监护人保持联系,你可以征得他们同意,我认为这是可以安排的。他也许会向你敞开心扉,说出玛丽·贝斯的下落。”

正当她考虑这个提议时,托马斯出现在门口:“车子来了,林肯。”

莱姆看了地图最后一眼,转动轮椅向门口滑去。“再见啦,亲爱的朋友——”

吉姆·贝尔走进房间,一手按在莱姆毫无感觉的手臂上。“我们正在组织到外岛的搜索队,如果运气好,也许花几天就能找到。林肯,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

莱姆点点头回应警长的感谢,并祝他好运。

“我会去医院看你的,林肯,”班尼说,“会带着威士忌去。他们什么时候能允许你喝酒?”

“没那么快。”

“我帮班尼处理剩下的东西。”萨克斯告诉莱姆。

班尼对她说:“那么我再开车送你去艾维利。”

她点点头。“谢谢。莱姆,我马上就去找你。”

但莱姆的心思已远离田纳斯康纳镇。他身体还在,但心神早已远离这里。他没多说什么,萨克斯只听见他的“暴风箭”轮椅嗖嗖的声音离开房间,渐渐在长廊上消失。

十五分钟后,他们把所有的刑事鉴定装备都收拾停当。萨克斯谢过班尼·凯尔的义务帮忙,让他先回家了。班尼一走,杰西·科恩便跟着出现。她怀疑他是否一直在走廊上徘徊,等着抓住能跟她单独说话的机会。

“他真了不起,对吧?”杰西问,“莱姆先生。”他一边说,一边垒起几个压根没必要叠起的箱子。

“是啊。”她随口回答。

“他说的那个要动的手术,能把他治好吗?”

手术会要他的命,会使他更糟,把他变成植物人。

“不会。”

她以为杰西会接着问,既然这样还要接受手术?不过他提出另一种说法:“有时候,你会发现自己只是因为需要才去做某事,不管是不是毫无希望。”

萨克斯耸耸肩,心想:是啊,有时只是想去做。

她啪嗒一声锁上显微镜箱子的锁,盘起最后一根电线。发现桌子上还放了几本书,那是她从加勒特养父母的房间里找来的。她挑出那本<微小的世界》,就是加勒特请求佩尼医生替他带的那本。她把书打开,随手翻了几页,阅读其中的一个段落:

世界上已知有四千五百种哺乳动物,但已知的昆虫种类则达到九十八万种,而尚未发现的昆虫种类估计至少还有三百万种以上。这些生物的多样性和令人惊讶的弹性唤起的不只是简单的赞叹而已。有人想到哈佛生物学家、昆虫学家E.O.威尔森发明的“热爱生命的天性”一词,用以表示与人类在情感上相连的其他生物。当然,和昆虫发生关联的伟大程度,正如和宠物狗或冠军马的情感联系,或更进一步,等同于和其他人类互动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