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约一周以后的一天,内提迅速走进我的个人专用办公室并关上了门。

“那位纳德林杰小姐又来见您,赫夫先生。”

“让她等一会儿,我得打个电话。”

她出去了,我打了个电话。我得做点什么以便控制住自己。我给家里打了电话,问菲律宾仆人是否有人来过电话,他说没有。接下来我便按响蜂鸣器传唤内提让那女孩儿进来。

她看上去与我上次见到她时判若两人。那时她看上去像个孩子,此时她看上去像个女人。这部分原因可能是她身着丧服,但显而易见,她经受了不少打击。我觉得自己像个卑鄙的家伙,不过这女孩子很喜欢我,这又让我感到激动。我和她握了手,请她坐了下来,问她继母怎么样?她说鉴于所发生的一切,她还好,我说这件事真是骇人听闻,我听说后十分震惊。

“萨切特先生怎么样?”

“我不想谈论萨切特先生。”

“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呢。”

“我不想谈论他。”

“抱歉。”

她站了起来,从窗户望出去,然后又坐了下来。

“赫夫先生,您曾帮过我的忙,或至少我认为您是为我做的——”

“是的。”

“自打那以来我一直把您当作朋友,因此我才来找您。我想和您谈谈——作为朋友。”

“没问题。”

“但只是作为朋友,赫夫先生,而不是作为——从事保险的什么人。在我做到心中有数之前,此事绝对保密。这您明白吗,赫夫先生?”

“明白。”

“我真忘事,我该叫您沃尔特的。”

“而我该叫你洛拉的。”

“说来奇怪,和您在一起我感到很随便。”

“你说吧。”

“是关于我父亲的事。”

“怎么了?”

“我父亲的死,我总觉着这事背后有鬼。”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洛拉,你所说的背后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验尸你参加了吗?”

“是的。”

“参加验尸的一两名证人,后来还有几个人,他们对我们暗示说,你父亲有可能是——自杀。你指的是这个吗?”

“不,沃尔特,不是的。”

“那又是什么呢?”

“我不能说,我无法使自己说出来,太可怕了。因为这不是我第一次产生这种想法,也不是我第一次遭受怀疑之苦痛的折磨,认为事情并非所有其他人所想的那样。”

“我仍旧搞不懂你的意思。”

“我母亲。”

“嗯。”

“她去世的时候。当时我就是这种感觉。”

我等待着。她吞咽了两三次,看上去似乎已经决定什么都不说了,然后又改变主意说了起来。

“沃尔特,我母亲生前肺不好。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在阿罗黑德湖上游购置了一个小棚屋。仲冬的一个周末,我母亲和她最要好的朋友去了那间棚屋。当时正值冬季运动的旺季,周围的一切都生机勃勃,她给我父亲发来电报说,她和另外一个女人决定在那里住一周。他一点也没有多想,给她寄了些钱去,告诉她说想呆多久就呆多久,认为这将有益于她的健康。那周的星期三,我母亲得了肺炎,星期五病情转危。她的朋友穿过雪堆、树林走了十二英里去请医生——那棚屋不在那些旅店附近,而是在湖的另一面,要绕很大的弯。她走到那家大旅店时已精疲力竭,不得不被送往医院。医生即刻上了路,等他到达时我母亲已经奄奄一息,半小时后她就去了。”

“这又怎么样呢?”

“您知道那位最要好的朋友是谁吗?”

我知道。那种与先前相同的针刺般的感觉又顺着我的脊背向上钻进了头发根里,凭借这一点我也就知道了。

“不知道。”

“菲利斯。”

“……是吧?!”

“隆冬时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那两个女人在那间棚屋里在做什么?她们为什么不像所有其他人那样去旅店里住?我母亲为什么发电报而不打电话?”

“你是说发电报的不是她?”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只是这事让人觉着很怪。菲利斯为何要步行那么远去请医生?她为什么不在什么地方停下来打个电话?或者她为什么不穿上冰鞋从湖上滑过来?这只要半小时就够了。她滑冰滑得很好,她为什么要走那三小时路?她为什么不早一点叫医生?”

“你等一等,医生到的时候你母亲与他说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说。她神志高度昏迷,再说,医生到达后五分钟便开始让她吸氧。”

“可是别着急,洛拉。医生毕竟是医生,如果她患有肺炎——”

“医生是医生,可您不了解菲利斯。有些事情我看得出来的。首先,她是个护士,是洛杉矶市最好的护士之一——正是这样她才遇见了我母亲,当时我母亲正为活命而拼死挣扎。她是个护士,专攻肺病。她会和任何一位医生那样十分清楚何时为危险期,也知道如何使人患上肺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