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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拳的发力距离最多八至十英寸,几乎把我的脑袋打下来。胆汁渗进我的嘴里。我尝到混合了胆汁的血,除了脑袋里的轰鸣,我什么都听不见。他凑近我,仍然微笑着,左手撑在桌面上。他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以前很厉害,现在老啦。你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下子,先生。我就只给你这一下子。我们市属监狱里有几个小伙子该去屠宰场干活才是。我们大概不该雇他们,他们可不像我们的粉拳打手戴顿那样斯文。他们也不像格林有四个孩子和一座玫瑰园。他们热衷于跟这不一样的消遣。我们需要各种人,而且干活的人不好找。你还有什么有趣的小主意,劳你驾说出来?”

“手铐不松不开口,警监。”就连说这么几个字都疼得要命。

他向我凑得更近了些,我闻得见他的汗酸味和口臭。接着他挺直了身体,绕回到办公桌后面,把那结实的屁股塞进椅子里。他举起一把三角尺,大拇指沿一条边摩挲着,好像那是把利刃。他朝格林看看。

“在等什么,警官?”

“命令。”格林从嗓子里挤出这两个字,好像厌恶自己的声音似的。

“一定得等我吩咐?你是个有经验的人,档案上是这么说的。我要一份关于此人最近二十四小时内活动的详尽供词,可能会需要更长时间段的,但先要这些。我要知道其间每一分钟他在干什么。我要这供词签了名,找到证人,并且核实过。两小时内就要。然后我要他回到这里时干净整齐,没有伤痕。还有一件事,警官。”

他顿了顿,朝格林瞪了一眼,那一眼足可以速冻一只刚出烤炉的马铃薯。

“以后我询问嫌疑人一些文明的问题时,不想看见你站在那儿看着,活像我撕下了他的耳朵似的。”

“是,长官。”格林转向我。“我们走吧。”他粗声说道。

格里戈里厄斯朝我龇了龇牙。他的牙齿需要清洁——非常需要。“我们来个退场白吧,朋友。”

“是,长官,”我礼貌地说,“或许你不是有意的,但你帮了我一个忙。戴顿警探也出了力。你们替我解决了一个难题。没人愿意出卖朋友,而我连敌人都不愿出卖给你。你不仅残暴,而且无能。你连如何进行一次最简单的调查都不知道。我刚才站在刀锋上,你本可以让我倒向任何一边。但你虐待我,往我脸上泼咖啡,在我除了挨打什么都无能为力的情形下,你用拳头打我。从现在起,就算你问的是这屋里墙上挂钟显示的时间,我也不会告诉你。”

出于某种奇怪的原因,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由着我说。然后他咧了咧嘴。“你只是个向来讨厌警察的小人物,朋友。你就是那么个人,探子,一个一贯讨厌警察的小人物。”

“警察并不是到处都惹人厌,警监。但在那些地方你当不上警察。”

他把这话也咽下去了。我想他受得了。他大概不止一次消受过比这更过分的话。这时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看电话,打了个手势。戴顿伶俐地绕过桌子,拿起听筒。

“格里戈里厄斯警监办公室。我是戴顿警探。”

他听着,两道英俊的眉毛轻轻往一块凑了凑。他轻声说道:“请稍等,长官。”

他把听筒递给格里戈里厄斯。“长官,是奥尔布莱特局长。”

格里戈里厄斯皱起眉头。“是吗?那杂种想要干什么?”他接过听筒,顿了顿,舒缓了一下表情。“是格里戈里厄斯,局长。”

他听着。“是,他在这儿,在我的办公室,局长。我问了他几个问题。不合作。一点都不合作……怎么又这样了?”他的眉头忽然紧紧地皱了起来,脸扭曲成一团,脸色阴沉。血涌上前额。但他的声调却丝毫没改变。“如果这是直接命令,应当由探长发出,局长……当然,我将照此办理,直到获得证实。当然……见鬼,没有。没人动他一根手指头……是,长官,马上办。”

他把电话放回机座。我觉得他的手抖了一下。他抬眼,目光掠过我的脸,移向格林。“打开手铐。”他的声调没有起伏。

格林为我打开手铐。我揉着手,等待血液流过时针刺般的疼痛。

“把他送去县拘留所,”格里戈里厄斯慢吞吞地说道,“凶杀嫌疑人。地区检察官从我们手里抢走了这宗案子。咱们的制度多完美!”

没人动弹。格林离我不远,呼吸声很响。格里戈里厄斯抬头瞧了瞧戴顿。

“等什么,奶油小生?等奶油冰激凌筒?”

戴顿几乎吓着了。“你没给我下命令,头儿。”

“称呼我长官,混账!我是警官的头儿。不是你的头儿,孩子。不是你的头儿。出去。”

“是,长官。”戴顿飞快地走出门去。格里戈里厄斯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