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0/26页)

“为什么?”

哥哥其实什么都做不了,而作为妹妹的自己非常清楚这一点。莲原本以为枫会这么回答,心底略泛起一阵不快。但是枫所说的却并非这个意思。

“已经、太迟了。”

枫移了下身子,目光落在地板上。

“已经太迟了……我、跟哥哥说。”

枫拉住地板下收藏箱的把手,拉开盖子。她这是要做什么呢?收藏箱里堆满了调味料、海苔罐头、装有袋装干燥裙带菜等等。枫慢慢地撑起身子,将收藏箱里看起来比较重的调味料取了出来,并排放在地板上。等到收藏箱里的东西减少了一些后,她就抓住箱子的两侧将树脂制的收藏箱整个儿往上拉。卡嗒,随着一声轻响,收藏箱被提了上来。枫费力地将整个箱子拖到了一旁的地板上。莲头一次知道原来收藏箱是可以取出来的。

于是地板上就只剩下了一个空洞,约九十公分见方,里面黑漆漆的。洞底是泥土,可以看见好几根发霉的短柱子。枫招手叫莲过去,莲就来到洞边朝里张望。

“那事情之后——”

就好像是在对着洞中说话一般,枫的声音很缥缈。

“那个人打算回房间……我就站起来追了上去。”

地板下面躺着一个本该放在厨房里的电热水壶。水壶上凹进去一大块,上面沾着一些红色的东西。水壶的一侧,躺着穿睡衣的睦男。他像是把头靠在一根短柱上,两只手摊在身体的两侧,左右两只手都像是在模仿企鹅一般朝外翘着。

“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拿起水壶,就这么砸了下去。”

睦男的额头上有一个赤黑色的裂口,流出来的血在脖子周围划出数道痕迹。他的脖子上缠着一块红色的布。莲曾经见过那块布,那是枫的校服领巾——

“我本想自己一个人……做点什么的。”

仿佛要哭出来,却又像是在笑,两种表情混杂在枫的脸上。她抬头看着莲,那之后就如同孩子般一直念着道歉的话。

五在雨中,他们离开家

穿着睡衣的圭介把下巴支在客厅的茶几上,看着电视。

电视里正放着洗洁精的广告。那个带着一副高兴表情正奋力擦洗着浴室地面的是一个爸爸喜欢的女演员。名字不记得了,不过这个女演员大概在三四年前和学生时代的同年级同学结了婚。为什么圭介会知道这些事情呢?那是因为爸爸在电视上看到结婚记者招待会的时候嘴里一直抱怨个不停。听说女演员毕业的高中就在爸爸的高中旁边,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和这个人结婚的就是自己了,爸爸说。这句话正好被在厨房里洗碗的妈妈给听见了,那之后她对爸爸冷淡了好长一段时间。

广告结束后就是新闻。电视上放出一个穿校服的漂亮女生的照片。虽然警察进行了大规模地搜查,但是这半年来依旧没有发现有价值的情报。

说到半年前,大概是爸爸还住在医院里,干瘦的脸上总是露出笑容的那段时候。每到周末,圭介和辰也就会去医院看望他。虽然他们还不知道爸爸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但是每次见面圭介都会难过地发现爸爸身体的轮廓又小了一圈。里江知道自己在场的话辰也就会一直沉默不语,所以总是一个人去看望爸爸。去探病时偶尔遇到的话,只要在病房门口听到了里江的声音,辰也就会抓着圭介的手腕故意将他拖到医院外面。一直等到看见里江从医院正门里出来了,才会进去看爸爸。从远处看里江的侧脸总像是在祈祷什么,比起爸爸消瘦的模样,她的表情更让圭介强烈地预感到了爸爸的死亡。

圭介听见里江在浴室里洗澡的声音。

从红舌头将两个人带回来,训斥了一顿之后,里江做了晚饭。因为没去超市,所以前是前几天剩下的菜。烤鱼棒烧白萝卜,洋葱与裙带菜酱汤。平时里江做的菜式和味道同已经去世的妈妈总是天差地别。当然这不是说不好吃,从客观角度评价的话,甚至比妈妈做的好吃许多。但是吃着这样的饭菜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明明是在自己家里,圭介却总觉得自己像是客人一样。今天的晚饭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像是从很久以前起就吃惯了的口味。难道是因为都是剩菜吗?还是说有其他理由呢?

不管是在红舌头还是在家里,到头来辰也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说。

里江训过他们之后,他没洗澡,也没吃晚饭,到现在为止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圭介和里江两个人坐在晚饭桌边时,里江问他:——辰也君……今天没有去学校吗?——

她盯着盛酱汤的碗,却没有要动筷的意思。

——为什么?——

——洗衣筐里有他的校服,但是,是干的。圭介君的衣服却几乎都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