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一个电话(第6/9页)

“我看见了。”

“你觉得她看这些东西是想干什么?”

“可能是在找王海南的下落吧。”

“如果她对王海南的行踪一无所知,翻旅行地图和火车时刻表,就等于是大海捞针。”

“难道你认为她知道到哪里去找王海南?”我已经听出了谷平的潜台词。

“我想她至少是隐瞒了某些事,”谷平语调深沉地说,“我觉得该去查一查她的手机通信记录和她那所学校的经营状况了。到日前为止,我们对她的了解还不够多。”

在我很小的时候,也养过一只猫。它是外婆送我的10岁生日礼物。

因为它看上去样子有点呆,所以我给它取名木头。

它刚来我家的时候,只有三个月大,长了一身软绵绵的金黄色的毛和一对充满好奇的大眼睛,我一看到就喜欢上了它。后来,它就成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形影不离,一起玩耍。我还让它跟我睡在一起。我从来没想过它能活多久,总是固执地以为它能陪伴我到老。我想,假如有一天我变成一个纯粹的瞎子,木头会陪我的;没有人喜欢我不要紧,至少木头是喜欢我的。

但是有一天.它像往常一样跑出家门去溜达,就再也没回来。等我再看到它时,它已经奄奄一息,尾巴断成了两截,整个腹部的器官全部裸露在了外面。邻居说,有辆路过的车从它身上碾了过去。他们叫我快去收拾它的尸体,然后把街道扫干净,因为猫尸让人恶心。当时我在气头上,便跟他们吵了起来。我哭得很凶。这时我妈来了,她扯着我回了家,一进门就给了我一个嘴巴。她不是为了我跟别人吵架而打我的,而是因为我哭了。我曾经答应她永远不哭的。

“不许哭!想变瞎子吗!不许哭!你再哭!再哭你试试!”她又给了我一个嘴巴,打得我眼冒金星,头昏脑胀。然后,她把木头的尸体扔进一个铁桶走进了地下室。我知道她要去干什么,我奔上去,求她让我留下木头的尸体。我说我不过是想把它埋在后院里,不会影响任何人。但是我妈却一言不发地将点着的火柴和几张浸透汽油的废纸扔进了铁桶。里面立刻蹿出高高的火焰,地下室里弥漫着一股肉体被烧焦的味道。我撕心裂肺地哭起来,举起拳头拼命打我妈。那一瞬间,我恨透了她,觉得她就是我的仇人,是杀害木头的凶手。最后,我妈不得不找了根绳子把我捆起来。

我被她抱到房间,等我完全失去反抗能力后,她对我说:“假如给它设个墓,你就会时刻想起它,就会永远难过。人一难过就会哭,别人能哭,你不能,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所以你要忍着。等有一天科学发达,有人能治好你眼病的时候,你再哭吧。”说完,她亲了亲我的脸,走出门去。

我至今记得我妈说那话时的表情。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养过宠物。我知道再长寿的宠物寿命也不会很长,想与其等到失去后痛彻心扉,倒不如从不曾拥有。现在,假如我觉得寂寞,便会去做木雕或听听收音机,不依赖任何人。现在,甚至我也觉得猫尸很恶心,因此很乐意帮助邻居们把它们变成灰烬。

所以,当那个女人失魂落魄地走进县警察局的大办公室时,我心里什么感觉也没有。我知道她就是谷平的认猫启事在电视台发布后,找上门来的人。谷平刚刚带她去看了那具猫尸。

“陈女士,那是你的猫吗?”谷平客气地问道。

那个女人痛苦地点点头。

“是小虎。”

“请问你是怎么认出来的?”谷平问道。

“我家小虎额头上的纹路很像一个‘王’字,所以才给它取了这个名字。”她抽泣了起来,谷平把纸巾盒递给了她,“我真没想到,它会死得这么惨……”她用纸巾捂住嘴,摇了摇头,泪如雨下。

办公室里的气氛很压抑,过了好久,陈女士才停止哭泣。

“对不起,我想问,小虎是怎么死的?”她终于开口问道。

“它是被谋杀的。”谷平一本正经地答道。他的话顿时改变了办公章的气氛,差点没让我笑出来。我看身边的几个警察,神情也都跟我差不多。我相信,在县警察局的这间办公室里,如此正儿八经地谈论一只猫的死,一定也是第一次。

“谋杀?”陈女士显出困惑又警觉的表情。

“它是被人毒死的。”

“毒死?”陈女士已经忘记哭泣了,困惑地望着谷平,“毒死?为什么?你怎么知道?”

“我解剖了它的尸体,检验了它的内脏器官,分析了它的血样和毛发。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它是被一种名叫氟乙酰胺的强力杀虫剂毒死的。它的胃里有少量猪肉和糯米,凶手可能是将杀虫剂跟肉馅的糯米团混在一起给它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