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父亲的行踪(第5/6页)

奇怪,那我父亲上哪儿去了?他没什么朋友,我们家亲戚也少,按理说,他没什么地方可去的。

我站起身来到电话机旁,拨通了外公家的电话。外公在更偏僻的乡下务农。

“嗯咳!”电话一通,对面就传来外公熟悉的老慢支的痰音。

“外公,是我,小亮。”

“哦,小亮,是你啊。你好吗?饭吃过了吗?”

无论何时打电话过去,外公总问这两句。

“我吃过了。”我敷衍地回答后,马上问道:“外公,我爸来过吗?”

“来过啊。”

“啊,他在吗?”我忙问。

“他走啦。他是十天前来的,给我们送了点吃的就走了。”

“他这几天有没有来过?”

“没有啊。”

放下电话后,我陷入了困惑。父亲去外公家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我每个月会给外公寄钱,他不是不知道,如果他去,不是正好可以带去吗?他为什么不跟我说?他是不想让我知道他去了外公家吗?这又是为什么?

还有,他怎么会没在姑妈家?他到底上哪儿去了?真想不通!我突然很想立刻去一趟县里的姑妈家。

“谷平,能不能帮个忙?”我抓住了他的手臂。

“说吧。”

“我想去一趟县里,去一次我姑妈家。”

“你没她家的电话吗?”

“找不到了。我从来没给她打过电话。”

事实上,我几乎已经有十年没和我姑妈说过话了,原因是她跟我妈的关系很差。我父母是近亲结婚,他们结婚前.姑妈曾激烈反对过,当时她曾预言,我父母生不出健康的孩子。结果,我出生后不久就被诊断患了先天性夜盲症,这让姑妈很是得意。她还曾当面说我有一天会变成个没用的瞎子,为此我妈到死都没原谅她。在这件事上,我自然是站在我妈这边的,所以,我们家其实只有父亲一个人跟姑妈家有来往。

她会不会故意把我父亲藏起来,为的就是让我尝尝当孤儿的滋味?我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很荒谬的念头。

姑妈并没有给出令我满意的答复。

“你爸没来过。”她说。

我呆立在那里,沉默了两秒钟,像傻瓜一样又问了一遍:

“我说的是,四月二十一日,他有没有来过你家?他说他肚子难受,要到县医院来看病,那晚就住在你家。”

姑妈的口气变生硬了。

“我说了他没来过!难道他来了,我还把他藏起来不成?!”

我知道她正在朝我瞪眼睛,幸亏我看不见。

“他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没有!自从我上次跟他说起你的眼睛,他一气之下走人之后,就再没跟我联系过!”姑妈没好气地说,“你爸真是个木头!我说我认识个神婆,专门给人治不治之症,很灵的,谁知话还没说完,你爸就生气了。真是好心没好报……”

我父亲从没跟我提起过这件事。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礼拜前。”姑妈的嘴巴喷了两声。

两个礼拜前我父亲来过县里?我怎么不知道?

“我爸是专程来县里看你的吗?”我问道。

“你也不想想,就你爸这样的人,他怎么会特地来看我?哪次来县里,他不是去县医院看病,顺便来我家的?可惜好饭好菜招待他,一句话听不顺耳,就立马走人!唉,都九点半了,我孙子明天还要上学呢!问也不问,就闯过来!真是的!”姑妈烦躁地将一个什么东西“啪”的一下丢在桌上。

我知道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今天地能跟我说那么多话已经很不容易。本来我是准备立刻走的,但是姑妈刚提到了医院。

印象中父亲近来的身体好像没什么大碍,至少我没听到他咳嗽吐痰,也没见他吃药。当然,父亲回家的时候,多半已是夜里,那时候,我已陷入黑暗。会不会正是这个原因,我疏忽了什么?

“姑妈,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两个礼拜前我爸去县医院是看病的吧,他得了什么病?”我问道。

“我哪知道!老是喝酒,身体能好到哪里去?你啊,一点都不关心你爸!你爸不知道为你操了多少心!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姑妈恶声恶气地数落道。

在回去的路上,谷平一个劲地安慰我。

“你别担心,也许你爸到哪个朋友家去了。”

“他哪有什么朋友。”我小声说。

“你爸难道什么都告诉你?”谷平反问我。

我没话说了。我想,也许谷平说得对,父亲是到一个我不知道的朋友那里去喝酒了。父亲没什么爱好,有事没事就爱喝两口,有时候还喜欢跟人下棋。假如对方既管饭,又能跟他下棋,没准他真的乐不思蜀了呢。

我又仔细分析了一下父亲的为人。他是个普通人,一向胆小,按理说,不会闹出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来。再说,他也没什么钱,薪水低,每次出门顶多带两百元,况且又穿得很朴素,有哪个劫匪会看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