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恼人的亲情(第2/5页)

“你说什么?你要在这里常住?”谷平皱起了眉头。

“我们又不会给你添麻烦,再说,曾树都十岁了,也该安定下来了。我想在这里给他找所学校。”

谷平面无表情地把一块面包塞进嘴里。

“那套房子,你们尽管住好了,我会按时付房租。学校的事,别跟我说……”

每次提到曾树,谷平几乎都是相同的反应。

“谷平,我们来这里都快两星期了,你连一顿饭都没跟你弟弟吃过,你这个哥哥当得也太不称职了吧!”她抱怨道。

“他每天几点起床?”谷平看了下腕上的手表,“现在快十点了。”

“他早就起来了,只不过刚刚到公园玩去了。医生说,他应该多进行户外运动。”

“他十岁了,只上过三个月的学,连最简单的数学题都不会做。我不知道你每个月花在他身上的那一万块钱都用到了哪里。”

她不喜欢谷平谈论曾树时的口气,但她也承认曾树确实被她宠坏了。但她又能怎么办?他从小跟着她来到薛家,虽然继父对他不错,但她总觉得亏欠了他很多,所以她总想尽可能地补偿他。

“他喜欢画画,你给他请绘画老师;他喜欢网球,你给他请教练;他喜欢音乐,你给他买钢琴,可是,所有的东西,他都只能学一两个月,他到底学成了什么?……你现在正在把他塑造成一个废物!”谷平冷冷地说。

“我本来就是废物。”一个声音从她身后冒出来。

她立刻笑着转身。

“小树!”一看见小儿子,她心里总会涌出无限爱意。也许因为小儿子更多继承她的外貌特征吧,她相信在电视里也很难找到比曾树更漂亮的男孩了,“快坐下。难得你哥哥来看我们。”

“哼!”曾树在她身边坐下后,问道,“他怎么会来?”

谷平低头自顾自吃早餐,连看都不看弟弟一眼。

“我正在跟你哥哥商量我们在这里定居的事。你哥哥要给我们买房子。”

“可我想跟他住在一起,他的房子很大。”曾树说。

“不行。”谷平立刻作出了反应。

她也不想跟谷平住在一起。跟谷平在一起,她总感到心里有压力。

“别闹了,小树,你哥哥有自己的生活。”

“我就是要跟他住在一起!我是他弟弟,我要跟他住在一起。”现在,曾树好像是故意在跟谷平作对了。

谷平冷冷地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喂……是我……”原来他收到一个电话,“在哪里?……红星社?是,我听说过……前面那个案子我没参与,所以不清楚……我早不是什么首席法医了,我现在刚刚从法医助理升回普通法医……呵呵,过奖了……好,我马上来。”

罗黛琳知道谷平马上要去工作了。她注意到谷平打电话时,曾树一直两眼发亮地盯着哥哥的脸,谷平一挂上电话,他立刻就问:“又发生案件了?”

“嗯。”谷平瞄了他一眼。

“什么案件?谁被杀了?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我保证不说话。哥,我还没骑过你的大摩托车呢。”

谷平又瞄了一眼弟弟,转头对她说:“我走了,你看好他,我们再联系。”说完,他便起身朝餐厅外走去。

曾树怔怔地望着谷平的背影。

罗黛琳不忍心看见小儿子一脸落寞,连忙上前安慰。

“小树,别理他,他就因为这样,所以才没人喜欢他,”她搂住了曾树的肩,“你跟他可不一样,你是妈妈和外公外婆的宝贝,等会儿跟妈妈去逛街吧。上次给你买的旱冰鞋,喜欢吗?”

曾树低头看着自己盘子里的熏肉,默默点了点头。

王立警官一眼就看出谷平情绪不佳,因为自打进门后,谷平几乎就没正视过他,目光始终在他周围飘来飘去,偶尔跟他对视,也短得像蜻蜓点水。根据他多年看人的经验,谷平是想通过躲避别人的目光来掩藏自己的情绪,但往往他越这样,就显得越明显。但他不打算打听个中缘由,因为他知道谷平不会说。谷平是个看上去外向、实则相当内向的人,他不想逼迫对方撒谎。他还记得当他第一次看见谷平把那辆超大功率的摩托车开到现场时,他曾经笑过谷平,哪有法医开摩托车的?谷平的回答至今令他记忆犹新——

“我是不想让别人以为我要搭他的车。”

并不是没有同事愿意载他,是他自己拒绝跟人同车。实际上,是他自己用法医的职业把自己跟别人隔开了。王立也认识别的法医,但他从没在别人身上发现这种强烈的无奈和孤独感,所以谷平是个特例。但他还是喜欢跟谷平合作,即便因不肯服从命令从首席法医一直降到法医助理时,他仍然坚持让谷平参与案件,不为什么,就因为谷平拥有的专业素质令他信服。更何况,一朝成为首席法医,后来就算被降到地下室,他也仍然是个首席法医。多数人都把谷平的法医助理称号当个笑话看,就连签署降职令的最高长官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