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7/25页)

“两个原因。首先,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这次他没有笑。

她有些错愕。男人从来不会夸她美。潇洒大方倒是有可能;引人注目,有时候;威风,这应该是最多的评价。她的脸型长圆而端正,可头发却太黑,眼皮有些厚重,鼻子又太大。她想不到一句合适的话反驳,便接着问:“第二呢?”

他转头望了望旁边那两个和他们在同一张餐桌用餐的妇女。虽然她们一直在聊天,但应该也能听到迪格比和赫米娅的谈话。“我一会儿告诉你。”他说,“想和我约会吗?”

他再次让她吃了一惊。“什么?”

“你愿意和我约会吗?”

“当然不。”

他先是有些迷惑,然后又咧开嘴笑了:“没有糖衣,直接是炮弹啊。”

她笑了。

“我们可以去看看电影,”他还在坚持,“或者去酒吧玩。或者先看电影,再去酒吧。”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她的语气很坚决。

“哦。”他一下泄了气。

他会不会觉得我介意他残疾呢?赫米娅马上又解释道:“我订婚了。”她伸出了左手。

“我没有注意到。”

“男人永远都注意不到。”

“那个幸运的伙计是谁?”

“丹麦的一个飞行员。”

“我想他现在应该还在丹麦吧?”

“据我所知是的。我已经有一年没有他的消息了。”

那两个女人离开了。他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声音低沉而焦急。“看看这个。”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她。

她之前在布莱切利园看到过这样的纸。正如她所料,这是敌方无线电信号的解码。“我想我没必要再强调这事有多紧急了。”迪格比说。

“不用。”

“我相信你的德语应该和丹麦语一样好。”

她点了点头。“在丹麦,所有的学生都要学德语,当然还有英语和拉丁语。”她看了看那张解码纸,“‘芙蕾雅传来的重要信息’?”

“这也是我们的问题所在。‘芙蕾雅’既不是德语,也不是英语,所以我猜它可能是某个斯堪的纳维亚国家的单词。”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应该算是,”她说,“芙蕾雅是挪威的女神——事实上她应该算是维京人的爱神维纳斯。”

“啊!”迪格比若有所思,“看来确实有这个词,但这对我们来说好像也没什么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的轰炸机损失太惨重了。”

赫米娅皱起了眉头。“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上次突袭的事——可报上说那是一次重大的胜利啊。”

迪格比没回答,只是定定地望着她。

“我明白了,”她说,“你们没有跟他们说实话。”

他继续保持沉默。

“原来我所知道的轰炸战役都是媒体宣传,”她继续道,“事实上我们糟透了。”他居然没有和她争辩,“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到底损失了多少飞机?”

“一半。”

“上帝!”赫米娅转开脸去。很多飞行员恐怕也都有未婚妻吧,她想道,“但如果再这么下去……”

“是的。”

她又看了看那张解码单。“‘芙蕾雅’是间谍吗?”

“这正是我想要搞清楚的。”

“那我能做些什么?”

“跟我讲讲这个女神。”

赫米娅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在学校的时候,她曾经学过关于挪威女神的知识,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芙蕾雅有一条非常珍贵的金项链。那是四个矮人送给她的。那条项链由一个神的守卫看守……好像叫海姆达尔。”

“守卫。听上去有点关联。”

“‘芙蕾雅’可能是一个可以获得空袭情报的间谍。”

“也可能是一个可以在发现敌机以前就能探测到对方信号的机器。”

“我听说我们有这样的机器,但我不知道它是怎么运作的。”

“有三种可能性:红外线、激光雷达和无线电雷达。红外线探测装置可以探测到飞机引擎温度升高后发出的射线,或者是它排出的废气;激光雷达指的是由探测设备发出的光脉冲射到飞机上之后,再返回给接收器;无线电雷达就是无线电脉冲。”

“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海姆达尔是个千里眼。”

“那它就更可能是部机器了。”

“我也这么想。”

迪格比喝完了杯中的茶,站起身来。“如果你再想到什么的话,会告诉我吧?”

“当然。我要到哪儿去找你?”

“唐宁街10号。”

“哦!”她心中肃然起敬。

“再见。”

“再见。”

她在位子上坐了一会儿。这是一次有趣的对话。迪格比・霍尔显然位高权重,首相本人一定很担心轰炸的失败。“芙蕾雅”这个代码会不会只是巧合?还是它确实源自斯堪的纳维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