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2/9页)

“没办法啊。”

“把以后的办法想出来就行。”

“简直没法了,他是个二杆子。”

“世上没有绕不过的弯,只有拐不来弯的这个——”杜先生指的是脑门,“我觉得你的思路有点小问题。

开始批评了,陆从骏的腰杆下意识地挺起来。

错了——接受批评的意识太强!听话听啬,说“小问题”其实不是问题,这是一种亲昵的说法。杜先生今天心情不错,是因为陆从骏“黔驴技穷”,给首座一个逞能的机会。长官大部分时候喜欢属下精明强干,但有时也喜欢属下“无德无能”,以彰显其“足智多慧”和“长者风度”。

杜先生接着说,依然面带浅笑:“你以女人是间谍为由不准他们见面,可你做的工作却在证明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婊子,这就是问题。既然你指控她是鬼子间谍,就应该做她是间谍的证据嘛。在我看,做间谍的证据比做婊子要容易嘛,怎么会把你难倒呢,鬼打墙了吧?想一想,我相信你会想出来的,柳暗花明又一村,你总是有这样的好运的,好好想一想吧。”

陆从骏沉思着。

其实不需要想的,首座早有谋略在胸,否则他不会这么和蔼的。果然,杜先生丢给陆从骏一根烟,“算了吧,还是我来教你一招。”一边抽着烟,一边面授机宜,陆从骏听了脑门一拍,连连称好。杜先生解释道,“这一招就是奥地利著名军事学家劳斯特斯所说的‘自吹自弹,稳操胜券’的战术,既然你认同,就抓紧去落实吧。”

就此别过。

就此“黔驴”又迎来新技。

事不宜迟——那个疯子玩着命的呢!

当天晚上,陆从骏又奔医院来,床头柜上放着新一轮的冷菜冷饭,已绝食两餐的陈家鹄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果。毕竟才饿两顿,神志因饥饿反而更加清灵,虽然陆从骏有意压低脚步声,但还是被陈家鹄觉察到,来了个先声夺人。

“希望你不要重蹈旧辙,否则我就只有怠慢你了,我不会起床的。”陆家鹄说,对着天花板,声音中透出一种古兵器的冷和峻。

陆从骏对着无视自己的他在心里暗暗骂道:少来这套!这是你女人玩过的那一套,很下作的。他娘的,你们还真是一对,玩命都玩成一个样,告诉你,你的女人就是玩这一套玩出事的,给我们顺势一推,推到萨根的“根”上去了,今天你的下场不会更好,我照样玩得你脑子进水,心出血!

心里是一片杀气,但面上是春风拂面,笑逐颜开,“还在生气?起来吧,有好消息。”陆从骏说,走到床边,俯下身,拍拍其手臂。

“对不起,”陈家鹄目不斜视,“我要先听好消息。”

“你认为的好消息是什么呢?”胸有成竹的陆所长笑道。

“废话少说,直说吧,同不同意我见惠子。”

“你非要这么剑拔弩张干什么。”陆从骏提高声音,吼道,“起来听我说,否则我走了。”

这气势来得吊诡,莫非真有了转机?陈家鹄坐起身,靠在床上,视了对方一眼,“我只能这样。”声音很小,真的像饿得没力气似的。

“就这样吧。”陆所长看他退了一步,客气地说。

就这样串巷,走街。

一直走,停不下来:偌大的重庆,无她立锥之地。

曾经去找过三家客栈,她的证件(护照),她的名字,她的口音,她的像丢了魂的鬼样,都叫店主不敢挣她的钱。天黑了,她随着灯火走,最后不知不觉走到了重庆饭店楼下。她立在街沿边不敢进门,还算运气好,遇到刚来上夜班的前台服务员小琴。小琴当然也听说了她的“新闻”,但惠子悲伤无助的样子一下触动了她的同情心。她把她带回自己的寝室,是员工宿舍,就在饭店背后的一幢平房里,一间不到十平方米的陋室,本来由小琴和同事合住,最近同事家里有事,告假回家了。

小琴把惠子安顿在同事的铺位上,便去上班。

次日早晨,小琴下班回来,发现惠子捧着一个男人(家鹄)的照片默默流着泪,看样子一夜没睡。小琴给她带回来两根油条,让她赶紧吃了睡。小琴值了一夜班,困死了,说完倒头就睡。中午,小琴醒来,发现惠子还是老样子,捧着照片,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像个塑像,油条成了塑像的一部分。

惠子姐,你怎么没有睡啊?

惠子姐,你怎么油条也没吃啊?

惠子姐,你怎么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任凭问什么,都不应声。小琴突然有点害怕,好像她带回来的不是个人,是个鬼。突然,有人敲门,小琴如获救兵一般去开门看,是一个不认识的人。男人,一身便衣,一脸冷漠,样子有点凶。

“你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