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10页)

田丹点了点头。

“难怪做了药剂师,家境不错的小姐很少出去上班的,足见你懂事会料理自己。”

方嫂伸头看了看田丹手里的饺子,“算了算了,你不要包,到锅里都破掉。”

田丹脸上一红,站起来,“那我去开一听罐头。”

“丹丹,上海你没其他熟人了?”

方嫂似是无意地问道。

“就是原来医院的同事,还有刘唐的那些朋友。”

“自己没有个熟络的?”

田丹想了想,摇头,“平时上班回家,要么就陪刘唐去舞厅看看电影。”

方嫂有点感慨,“日本人要不来,你和他说不定就一辈子了。”

田丹又低下头,“……本来定好过春节就结婚。”

方嫂快言快语的,“他把你当老婆就不会顾自己,你信我,刘唐我见过几回,他走掉是好事情。”

“方嫂,我们好不好不说他了。”

“我给你拿罐头起子,你这样看来看去能把它看开?”

方嫂放下饺子。

田丹笑笑,想了想,说:“今天在红宝石倒是认识了一个熟人。”

“这话说的,熟人就是熟人,怎么又认识。”

田丹嘴角无意地漾着笑,“我走那天在马路上碰到的,说了几句话,今天碰巧又在红宝石,他陪我一起去租的房子。”

方嫂“呀”

了一声,“刚认识!一共见两次让他陪你租房,也算熟人?你就不怕碰到坏人。”

田丹摇头,“他不像坏人。”

“‘坏人’两个字谁也不会写在脑门上。”

田丹很笃定,一边研究罐头起子一边说:“我觉得他很好。”

方嫂瞟了眼田丹,“也不知道你是什么脾性的人,有时候感觉老到得很,有时候又单纯得要命。”

田丹放弃了开罐头,泄了劲儿,“我打不开。”

方嫂看着她的样子又笑了,“放在那里等会叫长青开。”

在铁林的一再坚持下,徐天勉为其难地跟着铁林、金爷到街边的露天小酒馆。不多时候,铁林和金爷已微醉。铁林舌头都有点大了,“按说这顿酒要在大三元吃。”

“下回我请客到仙乐斯。”

金爷开始豪言壮语。

“天哥,你真在三角地做会计?”

“是。”

徐天向来滴酒不沾,三人之中只有他还清醒着。

铁林的头不住地点着,“菜场里做会计哪里会这样厉害,我不信。”

“真是在三角地。”

金爷也说:“我不相信。”

“我也不信,说实话,要不然就是看不起我!”

铁林拍着桌子嚷嚷。

徐天还是细声细语地说话:“怎么会看不起你……跟你说了,我在日本留过学。”

铁林嘴一撇,“日本有什么好学的。”

“也没学啥,就是在那里认识的……影佐,后来改行了,十多年前的事情,我自己都不想。”

徐天不愿意提起当年的事情,现在回忆起来像是上辈子的事。

金爷在一边赞叹:“天哥,你高人不露相。”

徐天说得非常认真,“千万不要这样说,高人出头挨刀子,相貌平平常常好过日子。再说金哥年纪一定比我大,以后喊名字就好。”

“天哥,长到这么大我没有服过别人,以后有什么事到麦兰捕房找我。”

铁林拍完桌子拍胸脯。

金爷又赞叹:“铁公子最仗义了。”

铁林把杯子举到徐天面前,“喝酒!”

徐天一再推辞,“真的不会。”

铁林扔下杯子,同徐天推心置腹,“你有心事。”

“……大家都有心事。”

铁林转向金爷,“你也有心思?”

“有。”

“天哥你看得出来他什么心思?”

徐天看了金爷一眼,“兄弟犯事刚刚叫你关起来,想想怎么保出来明摆的心思。”

金爷被他这么一看,感觉一凛,低下头,“对对对。”

“那我呢?”

铁林转头盯着徐天。

“还是不要说了,你的心思越说越乱。”

“是乱,乱得一塌糊涂。”

铁林又拍拍胸脯,“你不说,我再喝三杯。”

“哪有自己喝的,都是要家喝三杯。”

金爷在一边开劝。

“我服天哥,不能灌他酒,他不肯说我的心思,我灌自己!”

徐天从来不喝酒,“我闻都闻醉了。”

铁林作势要喝,“那我就三杯了!”

“哎哎哎,你的心思说出来也解不开。十年前我跟你一样,认死理儿。”

“天哥说你认死理。”

铁林趴在桌子上,嘟囔:“认死理有什么不好。”

“现在这个世界道理乱,各国有各国的理,各族有各族的理。就说上海,有党国有中共有日军有绥靖有英国人俄国人美国人法国人,一人说一人的理,黑的白的混在一起道理还变来变去,单认一个理到底……会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