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蛙(或八个系铁链的猩猩)(第2/4页)

小丑和他的朋友一进门,国王就说:“过来,跳蛙,为你远方朋友的健康干了这一杯。”跳蛙听到这叹了口气。“然后再为我们想个新招,我们要扮演角色——角色!奴才——新奇的——出格的,那些个令人厌烦的老套套我们腻了。来,喝吧,酒会激发你的灵感的。”

跳蛙像平常那样,竭力想戏谑一番来回报国王的青睐,却不料努力过了头。这一天恰巧是这可怜的侏儒的生日,听到为他的“远方朋友”干杯这道圣旨,忍不住热泪满眶,当他卑顺地从那暴君手中接过酒杯时,大颗大颗的辛酸泪珠就叭嗒叭嗒滚落到了杯子里。

“啊!哈!哈!哈!”见侏儒十分勉强地干了杯,国王便纵声大笑起来,“瞧,一杯美酒有多大的神力呀!嘿,你眼睛都在发亮啦!”

可怜的家伙!他的眼睛与其说是发亮,不如说是在发光呢。因为酒力一窜进他的脑门,他就激动不已,立时发作。他神经兮兮地将酒杯放在桌上,直勾勾的眼睛半疯半癫地扫视着周遭的大臣。他们一见主子的“玩笑”成了功,个个都显得乐颠颠的。

“好,现在言归正传吧。”说话的是首席大臣,活脱脱一个肥佬。

“对,”国王说,“哎,跳蛙,给我们出个主意吧。角色,我的好小子啊!我们需要扮演角色——我们全体呵——哈!哈!哈!”这可是个郑重其事的玩笑,七位大臣附和着他一齐大笑起来。

跳蛙也跟着笑了,不过笑得衰弱乏力,多少有些空洞。

“哎,你听见了没有?”国王好不耐烦地说,“你就想不出一个主意吗?”

“奴才在努力构思新颖的节目呢!”侏儒心不在焉地回复着国王,他已被酒灌得心神迷乱了。

“奴隶!”暴君声色俱厉地吼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噢,我明白了,你心里不高兴,还想喝酒是吗?来,喝了这杯!”说着他又倒了满满一杯酒,将它递给瘸子。跳蛙只是怔怔地盯着酒杯,吁吁喘不过气来。

“喝,喂!”魔王咆哮着,“不喝就见鬼去吧!”

那侏儒显得犹豫不决。国王气得脸成了块猪肝,周遭的大臣们一味傻笑、假笑着。特丽佩塔吓得脸色惨白,怯怯地走到御座前,双膝跪下,哀求皇上饶了她朋友。

暴君注视着她好一会,显然对她的大胆无礼感到很吃惊。他似乎不知怎么说也不知怎样做——怎样才能发泄他的心头之恨才好。末了,他未发一言,便猛地将她推开,将满满一杯酒泼到了她脸上。

可怜的姑娘挣扎着爬起来,大气不敢端,便重新到御桌下方站好。

大厅内瞬时一片死寂,哪怕是掉片树叶、羽毛到地上也都听得见。突然,一阵低低的刺耳的“嘎嘎”声打破了这片死寂。它拖得长长的,像是从厅内每个角落里传出来的。

“你为什——什——什么这么怪叫?”国王暴跳如雷地转身对着侏儒喝道。

侏儒看来多半是醒了酒,他镇定自若地盯着昏君的面孔,只是大声地叫喊道:

“我——我?怎么可能是奴才呢?”

“声音像是外面传来的,”一位大臣禀道,“微臣窃以为是窗口那只鹦鹉在笼子的铁栅上磨嘴呢。”

“对。”君主答道,这番话仿佛叫他放心多了,“不过,朕敢以名誉担保,准是这小流氓在咬牙,绝对的!”

侏儒于是哈哈笑了起来,露出一排又大又硬令人嫌恶的牙齿。国王是个老牌小丑,他不会反感任何人放声大笑的。侏儒接着乐意地表示要他喝多少酒就喝多少。国王顿时息了怒。跳蛙又干了一杯,并无明显的醉态,他立刻精神振奋地开始筹划起假面舞会来。

“奴才不知怎么会想到这个主意。”他以平静的口吻启奏道,像是从来未曾喝过一滴酒似的。他继续说:“就在陛下打了那个姑娘,将酒泼在她脸上——就在您做完这事以后,鹦鹉正巧在窗外发出那怪声时,奴才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绝妙的游戏——一种奴才家乡的狂欢聚会的游戏——常常由奴才和乡亲们在假面舞会上演出:不过在这儿它会是出奇制胜的,可惜呀,非要八个人不可哟,而——”

“这儿不就是八个人吗!”国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地笑着叫喊起来,“正好八个——朕加七位大臣。说吧,什么游戏?”

“奴才乡里叫它做‘八个系铁链的猩猩,’”瘸子答道,“如果扮得好,倒真是桩妙不可言的赏心乐事。”

“我们好好扮就是。”国王正了正身子,垂下眼帘说道。

“这个游戏的妙处,”跳蛙接着说,“就在于能使娘们魂飞魄散。”

“棒极了!”君王和他的大臣们不约而同地吼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