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一切都已太迟(第3/4页)

编剧

艾登·考克林

乔看向席基和那些男孩,但他们浑然未觉。我哥哥,他想找个人说。那是我哥哥啊。

回阿仙纳斯的巴士上,他不禁一直想着那部电影。没错,是西部片,有大量的枪战和一名不幸的少女,还有一场悬崖道路上进行的驿马车追逐戏,但如果你认识丹尼,就会发现电影中还有别的东西。特克斯·摩朗饰演的角色是一个诚实的警长,但他置身的小镇其实很肮脏。几个最重要的镇民有天夜里聚集在一起,计划害死一个肤色黝黑的流动农工,因为其中一个镇民说,这个农工曾勾引他女儿。到最后,电影修正了原来偏激的前提——那些善良镇民明白自己的做法错了——但那名黝黑的流动农工已经被几个外来的黑帽客杀害。于是,据乔的理解,电影所传达的信息就是,源自外部的危险可以洗净源自内部的危险。而就乔的经验——以及丹尼的经验——这是狗屁不通。

无论如何,他们在戏院度过了一段欢乐时光。那些男孩迷死那部电影了,回程巴士上,他们一直说等他们长大后,要去买六发子弹的转轮手枪和枪腰带。

那年夏末,他的怀表从日内瓦寄回来了。怀表装在一个漂亮的桃花心木盒子里,里头有天鹅绒衬垫,擦得亮晶晶的。

乔开心得要命,因此过了好几天他才承认,表还是有点慢。

9月,格蕾西拉收到一封通知信,说由于她在拉丁区扶助贫弱的善行,已经被“大伊博监察委员会”选为年度女性。这个委员会是个松散的组织,成员包括古巴人、西班牙人、意大利人,他们每个月聚会一次,讨论共同关心的事务。成立第一年时,这个团体解散了三次,大部分会议都由打架收场,一路从聚会的餐厅打到外面大街上。打架的两方通常都是西班牙人和古巴人,意大利人偶尔也会动手,免得被忽略了。在发泄过够多的怨恨之后,那些成员从他们被坦帕其他地方排斥的状况中找到了共识,很快就成为一个相当有力量的利益团体。如果格蕾西拉同意,那个委员会的信上说,他们很希望她能亲自出席领奖,颁奖晚宴将于10月的第一个周末,在圣彼得斯堡海滩的唐西萨饭店举行。

“你觉得怎么样?”格蕾西拉早餐时问乔。

乔觉得昏昏沉沉。他最近老在做一个噩梦,只是细节大同小异。在梦中,他跟家人在国外,他感觉是非洲,但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不过他们周围环绕着长得很高的草,而且天气很热。他父亲出现在视线边缘,在田野最远的角落。他没说话,只是看着那几只山狮从高草中冒出来,一身油亮,眼睛是黄色的。它们身上的毛跟那些草一样是黄褐色的,所以一开始根本看不见,等到发现时已经太迟了。当乔看到第一只时,他大喊着警告格蕾西拉和托马斯,但他的喉咙已经被那只踩在他胸口上的大猫咬开了。他注意到,自己的鲜血在它大大的白牙上显得那么红。当那只大猫又张嘴要展开第二回合攻击时,他闭上了眼睛。

他给自己又倒了一些咖啡,努力不去想那个梦。

“我觉得,”他对格蕾西拉说,“你也该回伊博看看了。”

令他们颇为惊讶的是,房子的整修大致完成了。上星期乔和席基才刚为棒球场的外野铺上草皮。一时之间,他们没有什么理由非得留在古巴不可。

在雨季的尾声中,他们于9月底离家,从哈瓦那港搭船,穿越佛罗里达海峡,往北沿着佛罗里达州西岸航行,在9月29日傍晚抵达坦帕港。

来码头接他们的是赛普·卡伯奈和恩里科·波捷塔,他们现在已经是迪昂手下的两员大将。赛普解释说他们到达的消息已经外泄。他把《坦帕论坛报》的第五版拿给他们看:

著名黑帮老大重返伊博

报道说三K党再度发出威胁,而联邦调查局也正在考虑起诉他。

“上帝啊,”乔说,“他们哪里生出这些狗屎的?”

“大衣交给我吧,考克林先生?”

乔的西装外面套了一件在哈瓦那买的丝质风衣,是里斯本进口的,穿在身上轻得就像另一层皮肤,又很防水。航程的最后一个钟头,乔看到乌云越来越密集,这也不意外——古巴的雨季可能早得多,但坦帕的雨也不是开玩笑的,这会儿天空的乌云还是没散去。

“我还是穿着好了,”乔说,“麻烦帮我太太提行李吧。”

“那当然。”

他们四个人出了客轮站大厦,来到停车场,赛普在乔的右边,恩里科在格蕾西拉左边。托马斯在乔背上,两手圈着乔的脖子。乔看了一下时间,此时听到第一声枪响。

赛普还站着就死了——这种事情乔见过太多次了。他手上还提着格蕾西拉的袋子,子弹就直接穿过他的脑袋。赛普倒下时,乔转身,第二枪随即响起,枪手镇静、冷冰冰地说着什么。乔紧抓住托马斯,扑向格蕾西拉,三个人同时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