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重返黑暗(第2/5页)

迪昂一手放在他背上:“我知道很不好受。”

“我们还刁难他。”

“什么?”

“今天早上在我办公室。你跟我。我们还刁难他,阿迪。”

“是啊。”迪昂点了两下头,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为了什么?我都忘了。”

“我也不记得了。”乔说。

“一定是有原因的。”

“希望那是有意义的。”乔说,然后往后退,好让手下把尸体搬上救护车。

“的确有意义。”迪昂说,“意味着我们应该找到那些杀了他的浑蛋,把这笔账讨回来。”

他们从运货口送走救护车后,医师正在饭店服务台等着他们,他帮乔清洗了伤口,缝了几针,与此同时,乔听着那些警察向他报告。

“今天帮他的那些警察,”乔对着第三区的毕克警佐说,“是他长期付钱养的吗?”

“不,考克林先生。”

“那他们知道,他们今天在街上追杀的是我的人吗?”

毕克警佐看着地上:“我想应该知道吧。”

“我想也是。”乔说。

“我们不能杀警察。”迪昂说。

乔看着毕克的双眼说:“为什么不行?”

“那是犯了大忌啊。”迪昂说。

乔对毕克说:“现在帮佩斯卡托的那些警察,有你认识的吗?”

“今天在街上开枪的每个警察,现在都在写报告了。市长很不高兴。商业公会也很生气。”

“市长不高兴?”乔说,“还有他妈的商业公会?”他一巴掌把毕克头上的帽子打掉了,“我才不高兴!其他人操他妈的去!我才不高兴!”

房间里有种异样的寂静,大家都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在大部分人的记忆中,包括迪昂,都没听过乔大声说话。

等到乔再次朝毕克开口,他的声音又恢复到平常的音量。“佩斯卡托从来不搭飞机。他也不喜欢搭船。这表示他要离开坦帕只有两个方法:要么走四十一号公路,要么搭火车。所以,毕克警佐,把你他妈的帽子捡起来,找到他们。”

几分钟后,在经理办公室里,乔打电话给格蕾西拉。

“你还好吧?”

“你的孩子好暴力。”她说。

“我的孩子,嗯?”

“他一直踢踢踢。踢个不停。”

“往好的方面想,”乔说,“再忍四个月就好了。”

“你真的很幽默,”她说,“下回希望换你怀孕。让你尝尝肚子压住气管的滋味。而且要一直去尿尿,比眨眼睛的次数还多。”

“下次来试试看吧。”乔抽完香烟,又点了一根。

“我听说今天第八大道发生了枪战。”她说,声音小得多,也僵硬得多。

“是啊。”

“结束了吗?”

“还没。”

“你们也参加了吗?”

“我们也参加了,”乔说,“没错。”

“什么时候会结束?”

“不知道。”

“会结束吗?”

“不知道。”

两个人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他听到她那头在抽烟,她也能听到他这头在抽烟。他看了一下他父亲的怀表,发现已经慢了半个钟头了,虽然他在船上已经又调过时间。

“你不明白。”最后她说。

“明白什么?”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开始,你就加入一场战争了。为了什么?”

“为了谋生。”

“死亡是生计的一种吗?”

“我没死。”他说。

“在今天结束前,你可能会的,乔瑟夫。有可能。就算你赢了今天这场战役,或是下一场,或是再下一场,但你这一行有太多暴力了,这些暴力一定会回头再来找你。一定会的。”

就跟他父亲告诉过他的一样。

乔吸着烟,仰头吐向天花板,看着烟雾消散。他不能说她说的完全没道理,就像他父亲说的也不无道理一样。但现在他没时间管有没有道理了。

他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说。

“嘿。”他说。

“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男孩?”

“因为他老在踢,”她说,“跟你一样。”

“啊。”

“乔瑟夫?”她吸了口烟,“别丢下我一个人抚养他。”

那天下午唯一计划从坦帕开出的火车,是橙花号专车。东海岸铁路公司的另外两班列车上午已经开走了,要到明天才会再有车。橙花号专车是豪华客车,只在冬季运行。对马索、狄格以及他们的手下来说,问题出在这班列车的位子已经被订光了。

正当他们设法贿赂列车长时,警察出现了。而且不是他们收买的那些。

此时,就在联合车站西边的一片田野上,马索和狄格正坐在一辆奥本车的后座上,从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红砖砌成的车站、上头白色的门窗镶边,以及连到车站后方的五条轨道。热轧钢制成的铁灰色铁轨就从这个小小的红砖建筑物延伸出来,往北边、东边、西边无尽伸展,仿佛血管般流到全国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