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疯人院,以及托比亚斯的新朋友

托比亚斯没想到看守就这么一下走了,他以为就算被关在这个地方,至少也会有人来送吃的。但是看守没有说早餐的事情就走了,托比亚斯开始想,他们解决掉他的办法是让他饿死。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想杀了他实在是易如反掌!“哦,不,不!”他不停对自己说,“他们肯定不会让我饿死的。”

他说着,又听到有人开始清唱起来。他不由觉得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安魂曲,预示着自己时日无多了。

托比亚斯又被绝望笼罩了,尽管刚才看守已经野蛮威胁过他,他还是会再次大喊救命,如果他没有听到近处传来了脚步声的话。

他仔细地听,听到好多扇门开了又关;有时候门被打开时,就能听到一声尖叫,然后是鞭打,很快就平息了所有的声音。托比亚斯突然想到,而他所想的也是正确,因为事实上,这个让人心惊胆战的牢房里,这些犯人被豢养着,过着如野兽一般的生活——他心想,不管是给多少钱,怎么会有人愿意在这种地方工作?正在托比亚斯独自寻思的时候,他自己房门上那个生锈的铁锁也被打开了。

一束光线照了进来,迎面进来一个手里提着铁桶的男人。这个铁桶有一个长长的喷口,男人把它放进托比亚斯嘴里。托比亚斯害怕他不喝的话就会好久喝不到水,便大口吞下了,这味道一点不亚于水沟里的水。

一条粗糙的褐色面包被扔在他脚下,那伙人便走了,但是托比亚斯忍不住要说话,于是他以无比哀求的声音说道:

“哦,别把我关在这儿。让我走吧,陶德的事我一个字也不会说。让我离开,我立刻就到海上去,我在这儿会真的发疯的。”

“真好啊,不是吗,沃森?”福格先生当时也在场,他说,“好极了,先生,上帝保佑你。这些人简直是世界上最狡猾的,你要是听到他们跟我说的话,一定会吃惊的。”

“但是我没疯,我真的没疯,”托比亚斯大叫。

“哦,”福格先生说,“恐怕他的情况很糟,在我看来,沃森,一个人要是不停地说他没疯,那就最能证明他真的是疯了。你说是吗,沃森?”

“当然了,先生,当然了。”

“啊!我猜你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看他还是个小男孩,我们没必要用铁链把他拴起来。何况,你也知道今天是检查日,我们照例得请个又老又蠢的外科医生过来。”

“是的,先生,”沃森咧嘴一笑,“来出一份报告,证明一切运作良好。”

“没错。你看我们这次请谁来?我一般都给他们十基尼的费用。”

“嗯,先生,有个叫波普·乔伊的老医生,他们说他已经八十四岁,半瞎了。他一定觉得我们看得起他才请他,他肯定会这样想的。这样子的话,就很好糊弄了。”

“那我们肯定可以糊弄住他!我会见机行事。我们让他十二点整的时候来,沃森。当然,你负责把一切都安排稳妥,你懂的,一切照常准备。”

托比亚斯惊讶于他们竟然在他面前如此明目张胆地商量计谋。此刻他如此绝望,已经想不到自己的生死早就掌握在福格手里,在这里他根本别指望会有人类的同情心存在。

托比亚斯什么也没说,但是他忍不住心想,无论他们提到的医生有多老多笨,还是有可能发现自己是个完全正常的人。

但老谋深算的福格先生太明白应该怎么做了,他回到自己的屋子,给波普·乔伊医生写了个字条。波普乔伊是个退休的外科医生,在这附近买了个乡间住宅。这字条真是虚伪的典范,我们把它呈现给读者:

佩卡姆收容所

先生——也许您知道我的名字,我就是这附近精神病收容院的看守。我这里住着我们社区中最不幸的人群,我非常担心他们的安全。神圣的上帝啊,请减轻他们的痛苦吧,他们正遭受灾难中的灾难——精神失常。我每年都会请一位有经验有能力又开明的医生(酬劳见信封内)——一位和这所收容院无关的医生,以确保检查的公正。

如果阁下能帮我这个忙,于今日中午十二点整前来体检,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将不胜荣幸。

请您相信我,允许我向您致以最高的敬意,您最顺从最卑微的仆人

致波普·乔伊医生

O.D·福格敬上

正如他所愿,这张便条把老眼昏花的退休医生波普·乔伊请到了收容院。福格先生郑重其事地接待了他,几乎是饱含泪水地说道:“我亲爱的先生,我现在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努力让这些精神失常的人可以少受监控,我请您来进行这次检查,是想让您向世界证明我的清白——我用良心发誓我从来都是清白的;如果您报告里关于这些不幸人群的治疗能令人满意,那么就没有什么诽谤可以中伤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