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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便发现,沃尔班克太太对孩子们的说话方式很像是在对待成年人,而在对成年人说话的时候却又像是在对待弱智儿童。“你好,杰西的叔叔!现在你肯定是不会再担心杰西和我们在一起有什么问题了,对不对?”

“杰西,你确定自己已经准备好回学校上学了吗?”我假笑着问她。

“当然,保罗叔叔。”她脸上带着一种让我有些厌烦的、洋洋自得的微笑回答道,“你快回家抽根烟、喝杯伏特加吧。”

沃尔班克太太心领神会地朝我眨了眨眼,我赶紧开了个玩笑想要蒙混过去。

带着一种没有杰西在身旁时的解脱感,我很快离开了教室。

在教学楼外,那些记者的提问让我怎么躲也躲不开:“你打算什么时候让玛丽琳见见她的外孙女?”我喃喃自语道:“等杰西想要见她的时候。”接着,我便迅速地跳上了史蒂芬的奥迪车,一踩油门驶离了学校,开始四处游荡。开着开着,我来到了布罗姆利4的中心区域,便临时决定停下车,找一家玛莎百货5去为杰西采购一些晚餐食材,好庆祝她第一天返校。一直以来,我都清楚自己都只是在假装扮演着一个充满爱心的叔叔角色。但我就是不能……不能停止思念史蒂芬和谢莉——是真实生活中的史蒂芬,不是那个夜里会来找我的史蒂芬——是不想让他们对我失望的念头一直支撑着我走到了今天。我一直在想,如果自己长时间地将这个角色扮演下去,也许终有一天会变成一个真正关心她的叔叔也不一定。

话说回来,我提着一大篮速食意大利面站到了等待付款的队伍里。杰西对这种食物喜欢得不得了,而我却不是很感兴趣。我的眼神渐渐飘到了柜台附近贩卖各地美酒的区域里,幻想着自己正坐在那儿狼吞虎咽地灌下一瓶又一瓶的智利红酒,直到肚子都撑不下了为止。“快点,亲爱的。”站在我后面的一个老太太催促我道,“那个收银台没有人。”她的话一下子把我从幻想中带回了现实。收银员一眼就认出了我,并给了我一个标准的“支持的微笑”。“她最近怎么样?”她低声问我。

“为什么大家只知道关心她?”我心里不免抱怨道。我勉强应付了几句类似“她过得很好,非常感谢你的关心”的话,便飞快地离开了,生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对那个收银员大打出手,或是一口气买下柜台里所有的酒。

4月24日,夜里11点28分

曼迪,这一周我过得还不错。自从杰西开始上学后,我的生活就好过多了。我们甚至还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一起看完了所有的《埃塞克斯是唯一的生活方式》6的片子。她对这个节目十分热衷,似乎看不够那些故意把皮肤晒得黝黑、在夜店里夸夸其谈的傻瓜们的言行。这让我不禁有些焦虑。不过,我猜她学校的同学大概都爱看这种节目吧,所以我应该把这种爱好当做是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的正常行为才对。她依旧是那么的开朗愉快、举止乖巧(我是多么希望她能够发一次脾气,或是拒绝上床睡觉呀)。我一直说服自己相信卡萨比恩医生的话,她经受了如此大的创伤,行为举止自然会有所改变,必须得花上一段时间才能够适应现在的生活。插播广告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把自己从那些庸俗不堪的剧情中解放出来,于是我问道:“杰西,你和我……过得很好,对吗?”

“那当然了,保罗叔叔。”那是我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想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撑过去的。

我甚至给杰瑞拨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已经准备好回去工作了。当然,他也问到了录音的事情,说出版商一直在催他,希望我能尽快多发些材料过去。而我则像往常一样回复了他一些推脱的说辞。要是我把这些内容未加编辑就发给他们,他们肯定会兴奋不已的。

不过我还是会从中理出一些头绪来的。没错。

4月25日,下午4点

哎,曼迪,今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达伦刚走(天哪,他可真是个娘娘腔,在我的碗橱和冰箱里翻了半天,说是要检查杰西平时吃的东西),电话就响了。这通常不是媒体打来的,就是那些顽固不化的宗教狂徒打来的。他们总是在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想要从我口中骗到我的新手机号码。但出人意料的是,今天打电话来的竟然是一个相信外星人绑架理论的人。自从我在杰西出院时向警方申请了限制令之后,他们就一度偃旗息鼓了。正当我准备直接挂上电话的时候,一件很小的事改变了我的想法。打电话来的那个叫做西蒙的家伙提出了一个听上去十分合理的问题:他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他不是问杰西的近况,而是问我的近况!但我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这些电话十有八九都是有人监听的。尽管如此,我还是决定听听他想说什么。我那天居然愿意花时间和他说话,一定是疯了。他一直在讲有关外星人的事情(就像那些粗制滥造的不入流影片里说的那样,他称呼他们为“那些人”)。他说,他们会绑架人类,然后在他们的身上植入微型镜片,并通过“外星技术”来控制他们。他还说,那些外星人和政府是沆瀣一气的。这让我……为什么不诚实地说呢?反正也没有人会听到这些话。该死,好吧……听着,从某种程度上说,这话给我的感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