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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周后,在一次“277互助会”的活动上,梅尔告诉我,当她和杰夫听说杰西幸存下来的消息时,一直都没有放弃希望,还总是幻想着罗琳也许被海浪冲到了某个小岛上,此刻正等着别人来营救她呢。在空中交通恢复正常后,航空公司特批了一架专机带家属们飞往葡萄牙海岸,让他们可以到距离坠机地点最近的地方去看一看。当时,我因为忙着照顾杰西根本就脱不开身,所以并没有随机前往。不过,大部分“277互助会”的成员都去了。直到现在,每当我想到梅尔和杰夫望着海面黯然神伤的场景,都会心痛不已。

也许是航空公司内部有人泄露了双胞胎之一幸存的消息,打电话来我家询问的人真的是络绎不绝。无论是《太阳报》的记者还是《独立报》的编辑,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无非就是“你感觉如何”、“你觉得这是个奇迹吗”。老实说,为了应付他们无休无止的提问,我的注意力确实暂时从悲痛中转移了出来。但是,失去史蒂芬他们的痛楚还是不时地会像潮水般涌来,被一些最不起眼的琐事激起来。不管是一幅展示着一对亲密母子画面的汽车广告,还是一段婴儿和小狗在地上乱爬的卫生纸广告,都能让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没有电话打扰的时候,我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追踪世界各地针对此事的报道上。虽然调查人员早已经排除了恐怖袭击的可能性,但是各路专家对于事情的起因显然还是各持己见。就像梅尔和杰夫一样,我想我也始终无法泯灭自己内心对于史蒂芬还活着的期望。

事故发生两天后,杰西就被转移到了伦敦的一家私人医院里,接受多位专家的会诊。她身上的烧伤并不严重,但不免还是会有感染的风险。同时,尽管核磁共振扫描结果显示,她的神经系统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但她始终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这家医院的医护人员服务态度很好,给我和杰西都提供了很多的帮助。在我等待杰西的医生签发探望许可时,他们还专门为我准备了一间休息室。我坐在休息室里那张舒适的罗兰爱思12沙发上,整个人依然沉浸在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中,只好随手翻阅杂志来解闷,不知不觉竟打起了瞌睡。

突然,走廊上的一阵骚动将我从梦中惊醒了。只听一个男人厉声喝道:“你说我们不能去看她是什么意思?”紧接着,旁边又传来了一个女人的附和声:“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她的家人呀!”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马上就意识到在外面叫嚣的人是谁了。那是谢莉的母亲玛丽琳·亚当斯,以及她的两个儿子,杰森(他坚持让我叫他小杰)和基斯。史蒂芬曾戏称他们为“亚当斯一家”。当初,谢莉从家里离家出走后,一直竭尽所能想与他们一刀两断、划清界限。但是,善良的她最终还是邀请他们来参加了她和史蒂芬的婚礼。那也是我最后一次有幸“陪同”他们。虽然史蒂芬曾经半开玩笑地说,亚当斯家的那些人都应该被关进大牢里,但是对于他们的出席仍然表现得落落大方。在我看来,他们家的人不仅十分势利,而且缺乏教养,还总是喜欢教训别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彻头彻尾的大骗子,表面上装作楚楚可人,但背地里却是另一副嘴脸。除此之外,小杰和基斯两兄弟的品味更是令人不敢恭维,他们甚至还用时下最红的名人或球星的名字来给自己的孩子起名(我听说他们俩有一大群孩子,而且都是和不同的女人生育的)。

走廊上刺耳的吵闹声仿佛又把我带回了史蒂芬和谢莉举办婚礼的那一天。多亏了亚当斯一家人,让那场婚礼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变成了一场永生难忘的经历。当时,史蒂芬邀请了我担任他的伴郎,而我又带了自己当时的男朋友普拉克什作陪。我记得,谢莉的母亲穿了一条粉红色的涤纶连衣裙,那样子简直是惨不忍睹,像极了卡通片里的粉红猪小妹13。小杰和基斯倒是很识趣地将自己常穿的山寨皮夹克和运动鞋换成了不合身的西装。为了置办这场婚礼,谢莉可谓是煞费苦心。要知道,她和史蒂芬的经济条件并不是很好,两人的事业也才刚刚起步。不过,她还是省吃俭用地设法攒下了一些积蓄,并租用了一座小型的乡村别墅来作为婚礼招待会的场地。起初,两个家庭的成员都一直在各自的范围内活动,谢莉的家人自顾自地聊着天,我和普拉克什、史蒂芬以及谢莉的朋友则在另一边热情地相互招呼着,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

后来,史蒂芬每每回忆起婚礼上的那场闹剧,都无比懊悔自己没有给吧台的酒水供应量设置一个上限。在玛丽琳那段无精打采的致辞结束后,普拉克什和我起身去跳舞。我甚至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播放的是一首名为《无心快语》14 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