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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谁呀?”景子拉上幕帘转身到厨房准备茶水时,向跟来的丈夫轻声问道。

“是四国那边的警察。”下坂一夫小声回答道。

“四国的警察?”景子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着丈夫问,“他们来我们家干什么?”

景子两眼露出惊诧的神情。她那穿着孕妇服的大肚子与水池的不锈钢边缘有一段距离。

“好像是来谈文学的事的。”

“谈文学?”

“就是那个《文艺界》的同人杂志评论。他们说是看到了那上面引用的文章。我们刚才在谈这件事。”

“为了那个?”景子的眼中立刻充满了微笑,“亲爱的,你真是出名了。”

“……”

“不是吗?自从你的文章上了那杂志,一直收到各地的同人杂志,这里的文化人联盟也特意为你举办庆贺活动,真没想到连四国的警察都趁着出差的当儿来拜访你。到底是《文艺界》,影响就是大。”

“出差?”

“是啊。他们总不见得专门为了文学特地从四国跑来吧?各县的警察不是要经常联络、出差开会的吗?他们肯定是来福冈县厅的警察本部出差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两个警察有可能是从县厅那边来这儿的,那么东中洲就是必经之路了。可他们却说是从火车站坐公交来这儿的,还说过会儿去逛逛热闹的东中洲。

看来他们不是来出差的,而是特地从四国赶来见我的。既然提了《文艺界》同人杂志评论引用的那段文章,恐怕这就是他们到这里来的目的吧。

下坂一夫没觉得此事跟信子有关。因为那事儿跟四国的警察毫不相干。如果他们是福冈县搜查一课的,或者是管辖信子埋葬地的警察,那就不得了了。四国离那儿远着呢。

看来还是剽窃问题吧?能沾上点边的也只有这事儿了。

不,不,这也不可能。那段文章是小寺康司写的,这个的确没错。可小寺康司在《文艺界》同人杂志评论引用那段文章的七个月前就死了,自己将那段文章嵌到小说里发表到《海峡文学》,是在他过世后一个月。没看到发表就死了的人,怎么会来告我呢?

这么说,可能是信子在千鸟旅馆抄小寺康司的原稿之前已经被人看了,譬如小寺康司的亲戚,然后觉得《文艺界》上引用的文章与之几乎一模一样,于是就告我涉嫌剽窃?

不过,这也不可能。

听信子说,小寺康司在千鸟旅馆期间,曾因为写不出东西而苦恼不堪,叫人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同情。后来,他写到一半为了散心,到西海岸去住了三天。信子就是趁他不在时看了那六张稿纸,并抄下来为我作参考。

信子还说,外出回来的小寺康司也不知道稿子被抄了。他把那些稿纸撕成两半扔进了废纸篓。信子又用剪刀将这些稿纸剪碎,撒向了大海。

这样看来,那六张稿纸应该是小寺康司住进千鸟旅馆后绞尽脑汁写出来的。可他自己还是觉得不满意,外出三天回来后就将它撕毁了。所以,这不可能是他之前写的。那些文字,小寺康司的朋友和他的家人都没看到过。可以说,除了信子,谁都没有读到过。而信子早已长眠于地下,再也不可能开口说话了。

信子抄写文章的便签也被烧掉,已经变成了黑色的纸灰。并且,焚烧时除了我,没有一个人在场。

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没有,一点也没有。

首先,如果出现剽窃问题,原告在起诉前必须先发来质问函。我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就突然被起诉。如果真出了这事,一定会流传出来,不可能没传到自己的耳朵里。

再说,那两人的态度十分恭敬,一点也没有对待嫌疑犯的态度。他们来访的目的现在还不清楚,但他们的表现很有礼数。虽说未必如景子认为的,他们是到福冈县警察本部出差,顺道来聊聊“文学”,但可以肯定,这次登门与他们的本职工作无关,只是一次颇具绅士风度的友好拜访。

自己绝对不能心虚。

他们一点证据也没有,一点也没有。

一定要沉着应对他们,不能露出丝毫惊慌失措的神色。

想到这里,下坂一夫的心情也就放松了。

这时,景子也准备好了红茶,下坂一夫掀开幕帘,和端着茶盘的妻子一起走进会客室。

四国来的警部补和巡查部长并肩站在窗户前,俯瞰着神社内高高的杉树和松树。主人夫妇一进屋,他们赶紧坐回椅子。

“谢谢,谢谢。突然造访,真是太打扰你们了。”

警部补梳着整齐小分头,脑门较宽,颧骨稍稍有些突出。在景子端来的红茶前,他表现得的确像他嘴上说的那样诚惶诚恐。长头发的巡查部长也学他的样子。沏红茶的茶杯是伊万里烧,红色的图案十分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