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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冈坐在新干线回声号的绿色车厢中段,追忆往昔。头顶的架子上放着高尔夫球袋。那是美国的名牌产品。

那时,日星建设和自己还年轻。

围标进入尾声,可有一家公司就是不肯让步,还狗急跳墙威胁其他公司。那么其他公司要怎么办呢?

干事召集剩下的六位公司代表说道:“我也说过他了,可就是不管用,要是就这么放他回去,我们的处境就不妙了。没办法,拿到投标权的公司能不能多多包涵……”

谈判大致告一段落。狗急跳墙的那位代表也知道该什么时候收手。他虽然撂了些狠话,但那并不是真心话。如果得罪了其他人,这家公司就会被在场的其他公司,以及整个业界排挤,走向灭亡。

干事一声令下,众人便开始进出各个房间,悄悄收拾残局。于是三组中有三家公司脱颖而出,再加一家“轮空”的公司,一共四家。再将四家公司分成两组,四选二。最终选定一家公司。一般的围标就是这个流程。

有时也会通过投票和抽签的方法决定工程的走向。然而,那表面上虽然是碰运气,结果其实是事先商量好的。

围标本来就不是能够简单谈出结果的事情。投标前一天开始的围标,会从上午一直谈到下午五点,然后再从会馆的房间转移到料理店接着谈,偶尔甚至要进行到深夜。有时眼看着就要投标了,还没谈妥。这时就需要拖延时间了。

怎么个拖延法?

如果预算价格是一亿日元的话,就用两亿日元的价格投标。发订单的政府官厅肯定会说:“重新来过!给你们三十分钟时间,好好想想!”

于是建筑公司们就会利用这段时间继续围标。

然而,总是扰乱围标秩序的“烦人公司”,就会成为其他公司的眼中钉。他们会想方设法除掉障碍。

有一个方法就是,其他公司合谋诽谤这家公司,向议员和官员们说它的坏话。

“那家伙的态度特别横,总让我们把工程让给他,破坏了整个围标的秩序。”

“那家公司找了一群人胡作非为,企图破坏秩序,从中渔利啊!”

“他说是老师(议员们)让他加油争取项目的,那简直就是把责任推卸给各位议员老师嘛!”

“那家伙到处宣扬自己跟课长的关系好,还说自己认识课长的情妇呢,满口胡言。要是让这种人参与竞标,课长的名声都毁了。”

“那家伙到处参加围标,向其他公司的代表要钱,还去围标现场搅局,从获得投标权的公司那里收取‘封口费’,那些钱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我看他又是造房子,又是出钱让女人开店……”也有这样的密信。

列车往东驶去,关原山间的风景掠过窗边。这是一条下坡路,车速更快了。人家越来越多,看来离大城市越来越近了。头顶的高尔夫球袋随着列车的摇动发出低沉的响声。味冈身旁坐着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子,戴着一副墨镜,用手撑着头打起了瞌睡。时尚的无袖夏装底下,露出一双晒成小麦色的手臂,莫非她刚去做过海水浴不成?她也是京都站上车的,但没有和味冈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人与她说话,看来是独自乘车。

味冈依旧看着窗外的风景,回忆往事。那些风景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映出他过去经历的屏幕罢了。

在其他同行的厌恶与排斥下,能走到这一步真不容易啊……

味冈一边收起回忆长卷,一边反省自己这半生。正是这些辛苦,让日星建设成长成了一流企业。味冈不断教育自己的年轻部下,将“积极主义”刻进他们的脑种。同甘共苦的社长星井英雄已经六十五岁了,他曾说过,过个一两年,自己就要退居二线当会长去,把社长的宝座让给味冈。

他又从这些经验里学到了什么呢?

在参加地方公共事业投标的过程中,味冈逐渐明白,地方公务员听地方自治体(比如町、村)议员的,自治体议员听县议会议员的,县议会议员又听国会议员的,上下级关系非常明确。

地方的建筑公司,又和自治体的官员有关系。毕竟官员们就是发订单的人。这些官员表面上受到议员们的牵制,但又不会唯命是从。如果工程够大,中央官厅也会参与进来。建设省与自治省会接触工程,但是工程费用的补贴就是大藏省的管辖范围了。地方自治体的议员自然说不上话,即使是国会议员,也必须是对大藏省有很强影响力的人才能发挥得了作用。然而,能有如此影响力的国会议员,寥寥无几。

没有比官员更有权力的人物了。尤其是大藏省的官僚,明治维新以来,他们心中一直怀有一种精英意识,觉得自己比其他官僚高出一等,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编制预算的时候,各省高级官僚对待大藏省的态度,就是大藏省地位的最佳写照。他们对待主计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