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真凶(第2/12页)

我颤抖着对她耳语道:“我宁愿死在外面,也不愿意回到监狱。”

“不,我也不会让你死的!你必须好好活着,活着,不仅仅为自由而活,也不仅仅为我而活,要为许多人而活。”

“许多人?”

我的肩头还担负许多人的命运吗?脑中闪过老马科斯,闪过某些刚刚苏醒的使命。

“别说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中午,马丁。路德市街头依然冷清,甚至比一年前更萧条。

来到一条居民区的小路上,我和莫妮卡戴着大墨镜,特意亲昵地挽在一起,其实是为了掩人耳目——逃犯怎敢如此大方泡妞呢?

一户民房门口挂着块出租牌子,下面有个电话号码。莫妮卡让我退到马路对面的无人角落,拿出手机拨通那个号码。不到二十秒钟,隔壁房子就出来个大妈,显然房东有两套并排的房子,想出租一套补贴家用。两个女人谈笑风生了几句,房东便掏出钥匙带她进去看房。我在对面只等了两分钟,房东便一个人笑嘻嘻地出来,手上拿着一叠厚厚的美元。

莫妮卡在屋里等着我,但我不敢立刻进去——电视播出的两个逃犯都是中国人,阿尔斯兰州的华人又非常之少,每个东亚面孔的男人都受到怀疑甚至举报,特别是独自一人的情况。等了五分钟,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我才快速跑过街道,冲进对面虚掩的房门。

刚刚关上房门,就有一只光滑的手臂,从背后紧紧挽住我。

“你怎么才来?”

原来她一直守在门后,风衣不知何时脱掉了,嗔怪着勾紧我的脖子,让我快喘不过气了。

“哎呀,松一松!”

她这才胆怯地松开手,我一转身就把她推在墙上,紧紧贴住无法动弹。

彼此看着对方眼睛,我读到了她心底的言语:“我愿意。”

“你愿意?”

我直接说出她的心里话,而她像温驯的小动物点点头,闭上眼睛不再泄露秘密。

呼吸越来越急促,脸上又红又热,头上的帽子也掉了。肌肉剧烈发抖,嘴唇却停留在原地,我什么都没说也没做,僵持了几十秒,直到后退一步长长叹息。

莫妮卡终于松弛下来,淡淡地说:“你还是没变。”

我明白她的意思,说我仍像过去那样,在最重要的时刻胆怯。

“不,我已经彻底改变了。”

这次不再附和她的意思,而是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

检查一下这套刚租下的房子,底楼是干净的客厅、餐厅与厨房,楼上有三间卧室和储藏室,后面有个带车库的小院。虽然电器都很陈旧,但家具还很齐全,居住完全没问题,于我而言够奢侈了。但这是美国西部的穷乡僻壤,房价不到加州或纽约的十分之一,那么大的房子租金也就几百美元。房东对年轻漂亮的莫妮卡很信任,没签合同就给了钥匙。

已经一天一夜没睡的我,即刻躺倒在二楼柔软的床上,疲惫不堪地眨着眼睛:“你想在这里住多久?”

“一个晚上就可以了。”

“我还以为你想在阿尔斯兰州隐居下去。”

她的眼神有些失望:“你想吗?”

“不,我不想!”我从床上支起上半身,嗓音沙哑,“我想尽快离开这里,找到真正的杀人凶手,为自己洗刷清白!我可不想一辈子做通缉犯,永远提心吊胆昼伏夜出,听到警笛声就惊慌失措,那样还不如回到肖申克州立监狱。”

“我也是这样想的,你比我想象中更坚强,你口渴了吧?”

莫妮卡轻轻吻了我一下,飞快地跑出去给我倒了杯水。

“高家大小姐,你现在也会服侍人了?”我半开玩笑地喝下她的水,“谢谢关心。”

“对我别说‘谢’字!”她故意露出凶悍的一面,狠狠推了我一把,“你已经几十个钟头没睡了,快点安心地睡一觉,我会一直守在这栋房子里,别担心!”

说罢她轻轻走出卧室,我早就疲倦已极支撑不住,迷迷糊糊闭上眼睛,不消半分钟就失去意识,仿佛依然行走在黑夜荒原,无边无际的旷野寒风,一弯新月亲吻我的眼睛……

在黑暗的水底不断浮沉,耳边依稀响起金属碰撞声,还有每夜陪伴我的比尔的号叫。

不,怎么头顶又是那道铁窗,外面是布满铁栏杆的走廊,对面床上斜卧着老马科斯,他瞪大愤怒的双眼,用带西班牙口音的英语喊道:“Gnostics!你怎么又回来了!”

当我惊慌失措地跳起来,牢门前却闪过那张印第安人的脸,狱警制服散发死尸臭味——这个曾用枪口顶住我的脑门,打死了不死的掘墓人的阿帕奇,微笑道:“古英雄,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影子。”

他的影子?

似乎从门口延伸进来,怎么躲避都没用,最终还是将我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