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肖申克州立监狱(第5/9页)

没错,我确实听到了这个声音,没有通过任何听觉器官,而是直接由心脏感受到了。

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地下布满这些石板,大部分都被尘土和碎石掩埋,大约数十米范围之内寸草不生。

该死!双腿被灌了重重的铅,每踏出一步都那么艰难。

痛苦地低下头来,正对地面上一块石板,强风袭来吹开尘土,露出几行英文——先是模糊的姓名拼写,下面的数字很清晰——

1905-1928

最后刻着的是肖申克州立监狱,我吓得摔倒在地,后背和双肘贴着大石头,阳光下竟然如此冰冷!

我发现的是一块墓碑。

“1905-1928”——正是墓碑主人出生与死亡的年份,只有二十三岁的短短生命,便葬送在这座监狱地下。而这块墓碑距离今天,已经超过了八十年,那个年轻的幽灵,也在这里哭泣了八十年?

小心爬起来再看看其他石板,大部分文字都被磨平了,偶尔看到一些生卒年份,最古老的有十九世纪,最近的是1969年,可能以后都被送出去埋葬了吧?

这些石板有的互相叠加,大部分被埋在地下,难以估计到底有多少?奇怪的是,所有墓碑上都没有十字架,也许在这里信仰已经无用,都是被神抛弃的灵魂。

“这里没有基督!”

一个沉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再度把我吓得跌倒在地。

是埋葬于此的幽灵?大白天闹鬼了?当我要落荒而逃时,却看到阳光下一张老人的脸。

最醒目的是灰色的络腮胡,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额头布满刀刻般的皱纹,身体却像堵墙般坚硬——老年版的切。格瓦拉(假设他还能活到现在),年轻时典型的拉丁美男子。

“你是谁?”

“萨拉曼卡。马科斯。”

说完老人伸出一只大手,将我从墓碑上拉起来。

“谢谢,你也是这里的犯人?”

看到他那身橘红色的囚服,我就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了。

“是,你是新来的?”

“我叫1914。”

“你知道吗?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他们都在看着你呢!”

他回头指了指操场,所有囚犯都在看热闹,但没人敢靠近我五十米内,好像把这片墓地当做舞台,而我成为最倒霉的演员。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是墓地。”

“这里是肖申克州立监狱的禁忌,就算大白天也没人敢来,我也有好几年没来过了。”

老头的英文带有拉丁口音,他的外形与眼神都非常酷,真是一个百年不遇的老帅哥。

“Let's go!”

灿烂的阳光底下,他搂着我的肩膀,快步将我带出墓地,回到大队囚犯们中间。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仿佛我是从墓地里爬出的僵尸。但除了老头没人敢靠近我,全体为我们让开一条路。两边的人墙如摩西渡过的红海,目送我们离开操场。

不久,仅仅一小时的放风时间就结束了,囚犯们被狱警赶回监仓,身后一片喧闹嘈杂。

低着头回到C区,老马科斯拍着我的肩膀说:“新来的,保重好自己吧。”

在狱警的监视之下,我乖乖回到13号监房,听着身后铁门被锁紧。对面的教授仍然埋头疾书,完全无视我的归来。

还没走出墓地的恐慌情绪,揉着不断搏动的太阳穴,在狭窄的牢房里反复徘徊。

“请保持安静!”

教授冷冷地提醒我一句,貌似不悦地放下手中的笔。

“对不起。”我胆怯地坐倒在硬硬的床板上,“我打扰你了,因为刚才我被吓到了。”

“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墓地,我去了操场上的墓地。”

“你好有胆量!”教授缓缓回过头来,灰色的眼珠似乎不是人类,“发现什么了吗?”

不敢再回忆墓地了,我张口结舌地回答:“没——没有。”

“如果你走动的话,以后会发现一些的。”

说着他就把小本子收了起来,小心地锁在床头的抽屉里。

“你在写什么?”

“历史——‘GREAT OLD ONES’的历史,旧日的支配者。”

我执著地追问:“到底什么是旧日支配者?”

“你问得太多了!”

教授把头转了过去,缩在黑暗中闭上眼睛,不知冥想些什么,而我始终未能捕捉到他眼睛里的秘密。

叹息着仰头看向铁窗,那方阳光下的蓝天,心中默念着那个名字——

GREAT OLD ONES.

中午查房之后,就是午餐时间。

教授终于出门了,跟随汹涌而来的人们,经过三道监控铁门,来到人声鼎沸的囚犯餐厅。上午的放风还不过瘾,每个人都显得很活跃,拉帮结派地坐到一起,或者互相插队推来推去。狱警不太管他们,隔着玻璃门远远地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