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第5/10页)

说完这番话,我反而觉得轻松了。对于案件的冷静分析早已经是我的生活、我的思维的一部分,在说这些的时候,我一点儿都不紧张,甚至都没有感到担心。刑事犯罪案的世界自有一套冷漠无情的法则,我说完这番话,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又成了一名司法执法人员,就像是用显微镜研究病毒的科学家。

我继续说了下去。

“这大概就是尼可的想法了。在犯罪动机的问题上,他可能还会大做一番文章。他可能会说,拉斯迪一开始就打算,如果卡洛琳不肯同自己重修旧好,就把她置于死地,所以,他会选择自己恰好有不在场证据的那天晚上。他大概是这样想的:如果我不能得到你,那你也别想活下去了。不过这还要取决于证物。他可能不会把话说得这么绝对,但基本的意思差不多。你认为我说得对吗?”

斯特恩盯着自己的雪茄烟。几周前,他曾经告诉我,他抽的雪茄都是古巴产的,他以前的一个客户送给他的,他没有问是怎么买到的。烟外面的包装纸是深棕色的,烧得很干净,有时还能看到烟灰里有烟叶的叶脉。

“很有道理。”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关于犯罪动机的证据还不是很充分。在一个主要是间接证据的案件中,动机往往是最关键的。而你在政治上可以说是尼可的对手,这实际上对检方就更加不利了。你大概认为自己并不是政治圈的人,法官可不像你这么想。为了我们自己,我们也不应该对法官这么说。况且,还有证据表明你和新任检察长之间关系很紧张,因为你曾经亲自开除了他。但如果尼可不是自己在处理这个案子,这件事倒也不是很重要了。”

“不可能!”我说,“尼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出风头的机会。”

斯特恩抽了一口雪茄烟,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们还有些优势。这些事实会让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产生疑问,而在一个只有间接证据的案子中,这样的疑问非常关键,你我都知道,法官对这样的案子是没有任何偏向的。但不管怎样,拉斯迪,老实说,目前的证据总体来讲对你很不利。”

斯特恩又接着说了下去,但他最后的那句话,却让我心头一紧,我曾经也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我更加清醒了,证据对我很不利。

“我们必须小心行事。我知道,这个案子让你压力很大,很难受,但是,拉斯迪,你现在必须用理智思考。你要告诉我这个案子里的每一处错误,每一个经不起推敲的弱点。我们必须认认真真地分析每一项证据、每一个证人,一遍又一遍。我们不能从明天开始,我们必须从今天、从现在就开始。我们找到的薄弱环节越多,赢的机会才越大,尼可需要解释的越多,他也就越难解释清楚。你要从你专业的经验来分析,你要记住,尼可解释不清的每一处细节都会增加你无罪释放的机会。”

虽然我已经很坚强了,但他这段话中的一个词还是让我深深震撼。那个词就是:机会。

斯特恩让杰米·肯普参加了我们的讨论。为了帮助我节省律师费用的开支,斯特恩同意让我帮肯普做一些研究和调查,但我必须在他的监督下行动。我和肯普一起分析了各种证据,结果我出乎意料地发现,我很满意这样的合作。肯普是斯特恩的助手,工作才一年左右,我后来慢慢了解到他的经历。他曾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摇滚乐队的吉他手,他们说他还出过唱片,办过巡演,后来名气下滑,他就去考了耶鲁法学院。我曾经在检察院和他合作过两三次,都很顺利,不过大家都说,他还是有点冒冒失失、骄傲自大,大概是对自己帅气英俊的外表和一辈子的好运气很有自信吧。尽管他乐观得有点天真,但我还是很喜欢他。

“首先。”斯特恩说,“我们必须解释好不在场证明。”这是毋庸置疑的。我们将会正式通知检方,我曾经在雷蒙德的办公室明确说过,在卡洛琳被杀的当晚我在自己家里。但在理论上,这一立场大概也就让我失去了一个绝佳的借口,我不能再说我当晚曾经出于别的原因见过卡洛琳了。一连几周,我都担心斯特恩会想出什么理由,不让我坚持这一不在场证词,但后来我放心了,斯特恩显然也已经意识到,现在再改变立场已经太困难了。我们还必须想出一个很好的理由,来解释我在那个黑色星期三的失常表现——我为什么会撒谎,我为什么对我的老板、我的朋友,还有两个新上任的检察官大发雷霆。

斯特恩把纸箱拖过去,开始整理里面的文件,他从最上面的物证资料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