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恋人的感觉(第4/10页)



  除夕晚上我等了五小时,还没有看见他。驻场歌星倒数十秒迎接一九八七年,普世欢腾,我气得一个人在哭。他会不会从此不再出现?

  他在十二时十五分来到,安然无恙。他坐下,我立即起身离开。

  他拉着我问:“你去哪里?”

  “你现在才来?”我流着泪质问他。

  “我在录音室。”

  “你忘了我在这里等你?”

  “忘了。”

  他竟然那样回答我!我无法不承认,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而已,他根本不在乎。我掩着脸冲出去,他在餐厅外拉着我,把一张歌谱塞在我手里:“这首歌是我为你而写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支乐风牌口琴,吹奏一首歌--

  “告诉我,我和你是不是会有明天?

  时间尽头,会不会有你的思念?

  在你给我最后、最无可奈何的叹息之前,

  会不会给我那样的眼神--最早,也最迷乱?

  深情是我担不起的重担,情话只是偶然兑现的谎言。

  因为你,我甘愿冒这一次险,即使没有明天……”

  感动是一座熔炉,烧熔我的心,逼出眼泪,即使用一双手去接,也接不住。

  “为什么要写这首歌给我?”

  他没有回答我。我忘了,他不一定回答问题。

  我心里有说不尽的欢愉,天的遥远地的辽阔,海的深沉山的高峻,也比不上天地里有一个男人,为我写一首歌。

  他抱着我,我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我害怕你永远不会再出现!”

  “怎会呢?”他吻我。

  “新年快乐!”他跟我说。

  “新年快乐!”我说。

  一九八七年的一月一日,我们在海边等待日出。我渐渐了解,我正爱着的人,是一个很难让我了解的人。他会忘掉我在等待他,却为我写一首歌。听到那首歌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他对我那样情深。他有本事令我快乐,也最有本事令我流泪。

  “在我之前,你有要好的女朋友吗?”我问他。

  他点头,我很妒忌。

  “你有送歌给她吗?”

  他沉默。

  “日出了,你看。”我拉着他的手。

  是的,日出了,我和林方文会不会有明天?

  “深情是我担不起的重担,

  情话只是偶然兑现的谎言。”

  --这是不是林方文要对我说的话?他是个悲观的男人。女人最害怕遇上悲观的男人,她要用双倍的爱心来呵护他。她的喜怒哀乐,都由他操控。

  但,即使没有明天,他是陪我看一九八七年第一个日出的男人。

  一天,我陪林方文一起去看歌星录音。在录音室里,我第一次见到林正平,他不知道我是迪之的好朋友,用深情的眼神望着我。我想起他跟男人搞在一起的事,有点作闷。

  “林放的情歌写得很好,能感动很多女人。”林正平对我说。

  我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他是称赞林方文的深情,抑或想提醒我,林方文写过很多情歌给其他女人?

  我和林方文一起离开录音室的时候,已是深夜,他一直不说话,大概是他的悲剧人物情绪又发作。

  “你跟林正平很谈得来吧?”他幽幽地说。

  原来他妒忌。我突然觉得很快乐,他妒忌我和另一个男人谈话,他不是一直都爱理不理的吗?

  “你妒忌?”我试探他。

  “林正平不是一个好男人。”他说。

  我笑而不答,我当然知道,我装着无知,让他不放心。

  “嗨,你什么时候才肯摘下你的帽子?”我突然有勇气再次向他挑战,“你洗澡的时候,是不是也戴着帽子?”

  “我很妒忌你的帽子,它比我和你更亲密,它没有一天离开你。”我说。

  他继续向前走。

  “摘下你的帽子。”我在后面追上他,伸手要拉下他的帽子。他跑得很快,不让我碰到他的鸭舌帽。

  “你跑得挺快。”他说。

  “当然,我是女子排球队队员呢。”我企图拉下他的帽子。

  “你好奇心太重。”他闪开。

  “你为什么不肯摘下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