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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我去了大学的研究室。到得比约好的时间早了些,屋子里只有橘小姐。我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她忙碌地一会儿L摆弄电脑,一会儿整理资料。从没见过她身穿便装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她身着白大褂也能令人觉得女人味十足。这也许不单因为容貌,更来自她身上透出的那份对事业和生活的自信。当然,她很有女性魅力——当我瞥见她白大褂下露出的膝盖,会不由得怦然心动。

我看着她的侧脸,想着她到底像谁。一定是以前看过的哪部电影的女主角,一个有名的外国女演员,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像是注意到我在盯着她,她转过头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啊,没有。”我摇摇头,“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

“我住院期间你一直照看着我,对吧?能实话告诉我吗,最近对我有什么印象?”

“什么印象?”

“你不觉得我跟刚住院时相比有变化吗,性格呀行为举止什么的?”

她交叉着纤细的胳膊,袖子卷着,微微歪着头看着我,脸上浮起笑容:“我觉得没什么变化。”

“哦?不可能。为什么不能跟我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呀。为什么这么说?”

“我差点杀了人。”

她的表情如定格般呆住了,然后无奈地盯着我的脸,天真地笑了:“骗我的吧?”

“很遗撼,是真的。”我说出对臼井悠纪夫起杀心的情景。

听完,她深呼吸了几下,让心绪平静下来。“我不是很清楚当时的情况,不能解释得很明白……我觉得对那个学生发怒不能说是异常的心理活动,老实说,我看到那样的人也会生气,换个急脾气的也许会用暴力手段。”

“我不是急脾气,至少手术前不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性格本来就是变化的,沉睡在意识下的东西有时候会在某一天突然表面化。平时温顺老实的人,穿上球衣一站到赛场上就变得攻击性十足,这在体育界并不少见,对吧?”

我咬着嘴唇:“你是说我本来就有杀人的潜质?”

“不是这个意思。你要知道,谁都不是完全了解自己的。”

“就算我不了解自己,了解病人的症状总是医生的义务吧?博士和你们在研究我的脑,却又对我的症状漠不关心,这让我无法理解。”

“不是不关心,只是冷静。精神状态稍有不平衡就联系到脑功能,这未免太简单了。关于你的脑,我们进行了大量细致的检查,得出的判断是没有异常。”

我用拳头轻敲脑袋:“我觉得自己异常,没有比这更确定的了。我曾想是不是受看捐赠者的影响,可看来事实并非这么简单。”

我能看出来,听到“受了捐赠者的影响”这句话,她倒吸了一口气。“什么意思?”

“就是——我刚才说的暴躁,在指赠者身上也没有。”我说了去见关谷时雄的父亲、调查时雄的事。

她表情惨痛:“为什么去找他?不是说了不能关注捐赠者吗?”

“在目前的情况下那些都是废话,若什么都不做,我坐立不安。”

她像强压头疼时那样,用指尖使劲摁着太阳穴:“现在你明白了吧——没从捐赠者那儿受到任何影响。”

“我不明白。只是完全感觉不到和他父亲有什么牵连。”我把手伸进头发,使劲挠了一通,然后停下手,观察着她的表情说,“不会……搞错了吧?”

“搞错?”她皱起眉头。

“捐赠者。我见过关谷时雄的父亲后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舔舔嘴唇接着问。“关谷时雄真的是捐赠者?”

她顿时失色,张开嘴,隔了片刻才出声:“你说什么?为什么要怀疑?”

“直觉。觉得捐赠者另有其人。”

“那是错觉,不可能的事!再说了,我们为什么要骗你?”

“原因我不知道。”

“你说的是傻话。“她像赶苍蝇似的在脸前晃晃手,“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好了,到时间了,我去叫若生。”

她逃也似的出去了。她狼狈不堪是因为是被揭穿了真相,还是因为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假设,现在我还无法判断。

时间到了,照例是那些测试。进行测试的照例是若生助手。没看见橘小姐。

“测试结果是,一切正常,对吧?”测完后,我讽刺道。

他不会没听出我的讽刺,但面不改色:“要看电脑的分析结果,结论大概会像你说的那样。”

我一脸厌烦:“我可以自信地告你,假如你们没在撒谎,那就必须重新考虑测试方法。这种方法根本没用,或者是电脑出了毛病。”

“人和电脑都可信。”他照样面无表情,“但不是一切都能测试,所以要定期进行补充测试。你到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