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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的客厅漆黑一片,只有朦胧的月光若隐若现。很久以前班森就把这大宅锁上了,很久以来它一直酣然安睡。海伦从衣袋里掏出一枝铅笔大小的手电,凭着这点微光找到了侧面的墙。

她并没领他走出多远,他的卧室旁边有扇门通向那座墙内旋梯—亨利·梅利维尔爵士下午的时候还问过这一情况—这楼梯是掏空内墙而修出来的,一座锈迹斑斑、狭窄险峻的铁制旋梯,底端有扇门通往塞文伯爵的书房,头顶上则是二楼的客厅。

海伦领他慢步下楼,手电纤细的光束在前引路。墙内这片空间有气流涌动,哪怕是低声耳语,或者他们极其轻微的脚步,都能在其中回响不绝。这真是最最濒临梦境的时分。

海伦小心地推开楼梯底部这扇门,吉特记得下午这门是闩上的,但显然在那之后门闩被调整过。他们进入塞文伯爵的书房。

“别出声,”他听到海伦悄悄说道,“如果我们被人听见,就全完了。”

吉特上一次对书房的印象是,壁炉中炉火正旺。而此时炉火已经快要熄灭,轻烟之下仅剩一堆略红色的煤块,但这点红光还是给整个房间添了几分梦幻般的生气。他们对面是四扇窗子,还有那扇通往屋外的门,此时都隐蔽在厚厚的棕色窗帘后面。

海伦微微战栗了一下。

“我们可以在这儿谈谈,”她说,“这是不是……我父亲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

“其实,我们在这儿找到了他的帽子和外套,但没人看见他。”

“我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H.M.说。”

吉特盯着她;“你见过H.M.?”

“是啊吉特。”

“什么时候?”

“今晚,也许该说是昨晚吧,现在差不多是凌晨了。我本不想让他到塞文大宅来,”她脱口而出,“我本来要和他保持距离的!我怕他,早在两星期之前的火车上看到他时,我就怕他会猜到……”

“他是不是也失踪了?”

在红色的火光中,在那木乃伊画像的凝视下,在这间满溢埃及风情的书房里,海伦骤然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吉特?”

“从昨晚早些时候起,就没人见过H.M.,只知道他好像去过房子另一边的地牢。对马斯特司探长而言,他只是‘暂时走开’而已。难道他也失踪了?”

“噢,上帝呀!”海伦低呼。

她闪到通向图书室的那扇门边,闩上门,按下电灯开关。

在灯光下,梦境消失了,一切都和日常一样,甚至连椅子上塞文伯爵的帽子和外套也是如此_如果你愿意把它们也算上的话。海伦那异常的举止神态、倦意浓浓又惊恐不安的眼睛,让他的心又一次揪紧了.

"听着,吉特,我不能和你再说下去了,……”

“你不能走!”

“只是几小时罢了亲爱的!只要几小时”

她跑向他,而他紧紧握住她的双肩。

“海伦,”他拼命保持镇定,“这一切难道还不够么?”

“求你。”

“我并不是在逼你,海伦。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再次离开,我不会阻拦的。但事实上这世界上每个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你的朋友都以为你已经死了。连我也曾这么想过。”

他见她咬着嘴唇,棕色的眼眸里左右为难。

“如果你不得不这么做的话,海伦——不管是否迫不得已,或者别的原因——别再亏欠那些爱你的人了,好不好?你就不能让我们有五分钟的时间对你放心吗?上帝啊,你准道就不能告诉我始末原委吗?你究竞是怎么从大宅里出去的?还有,自那时起你又都躲藏在什么地方呢?”

“躲藏,”海伦说,“对,对,对!”

她用手折起他睡衣的领口,目光在他的脸上逡巡。海伦·洛林那紧张的神态,那柔弱与坚强交织的面容,仿佛都在祈求别留下她孤身一人,但她还是喊道:

“原谅我,吉特,但我别无选择,你知道么?我别无选择!我欠你一个解释。”

“嗯?是指你的藏身之处么?”

海伦笑了起来。扭曲的笑容,颤抖的笑容,但她很快压抑住了歇斯底里的冲动。

“太简单了,吉特,你听了也会大发一笑的。对不起,但真的就是那么简单,任何人都可以办到!所谓‘我的藏身之处’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我仅仅是走进大厅,拿着青铜神灯,然后我……”

从近在咫尺的不知什么地方,一个新的声音忽然穿透夜的寂静;

“马斯特司先生!”那声音喊。

海伦浑身一僵,从吉特身旁跳开,急遽转身,慌乱地环视四周。

”马斯特司先生,“那个看不见的人喊道,”我刚才听见了海伦的声音。我敢发誓是从图书室那边传出来的。”

这时吉特法莱尔明白了。那四扇窗户前覆盖着厚厚的窗帘,没错。但其中一扇窗子正敞开着,亨利·梅利维尔爵士下午没把它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