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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亨利·梅利维尔爵士。”波蒙特屏住呼吸,“在下久仰大名,但却从未想到……”

“我也一样,”H.M.答道,“我是说,从没想到你竟是个无耻之徒。撒科美特的大祭司,是吗?这莫不是某个江湖骗子的雅号么?”

波蒙特的眼皮一扬,又落了下去。

“在下旅居国外期间,”他说,“始终对身份谨慎保密。尤其是在埃及面见塞文伯爵与海伦小姐之时。您是如何认出我的?”

“你的名片。”

“我的名片?”

“那张你装在信封里给塞文伯爵的名片。”

“啊!”波蒙特说,“那就是说塞文伯爵刚才在家了?”

“并不意外,对吧?你不是看见他开车上来了么?”

在帽檐下,波蒙特的双目炯炯有神,似有退却推搪之意。

“看见他……开车上来?”

“塞文伯爵四点半从伦敦来此,”H.M.继续说着,并示意吉特走到电灯开关那里,“开的是你身后那辆车。”波蒙特的眼珠转了转,“他像个疯子一样驱车猛冲到此处,从你右边那扇侧门进屋,然后……”

“然后如何?”

“一阵晴空哪雳,”H.M说,“就如一堆砖块砸向玻璃房顶一样,老埃里公将他掳走,化为飞灰了。不管怎么说,他都从这房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与他女儿之前的遭遇如出一辙。把灯打开,孩子。”

吉特·法莱尔按下开关。

尽管灯光微弱,却还是映照出了地毯中央那怪诞的景象——那顶软呢帽,皱巴巴敞着的雨衣,还有那盏青铜神灯。

“不!”茱莉亚·曼斯菲尔德喊道;“不!”

窗框里,波蒙特的脑袋和双肩稍稍一斜,戴着手套的手像蛇一样蜿蜓到窗台上,手肘支着窗台,捻动手指,站姿生硬。在灯光下可以看到他肌肉紧绷,嘴唇痉挛般抽搐着,眼中突现精光。

H.M.追问道;“你看见塞文伯爵了,对不对?”

波蒙特惊醒过来,旋即微微一笑,这个笑容将会刻在他们的记忆里很久很久。雨点打在他身上又溅落到地面。

“没错,”波蒙特答道;“我看见他了。”

“四点半的时候?”H.M.以极其怪异的声音问道。

“四点半。”

“那就进屋吧!”H.M.的狂躁令人费解,“你不是一整个下午都想进来么?”

“多谢,”波蒙特依然盯着青铜神灯,“在下在门房处守候得筋疲力尽,直至看门人终于捎来回复。所以在下便冒险……”

他停了停,离开窗台,走上两层石阶,推开微微摇晃的门,来到他们面前。面对这间洋溢着埃及风情的书房,他深吸一口气。

H,M.既不过问波蒙特衣袋里那个包裹,也未理睬仍站在门外雨中的曼斯菲尔德小姐。这位大师正在玩某个游戏,吉特感觉到了,空气中张力十足。他对波蒙特说的每个词似乎都暗藏机锋,撩拨着人的神经。

“听着!”H.M.说,“你还想要那青铜神灯么?”

波蒙特移步上前,细细端详神灯。他与阿里姆·贝不同,并不摇头晃脑,也没有在这邪气重重的房间里,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深沉嗓音讲话而是一副务实做派。

“想要?”波蒙特说道,“那是自然。在下本就是一名商人。”

“一盏消灭了两个对其不以为然之人的神灯。想来对阁下那谜样的圣殿价值连城了,对吧?”

“毋庸置疑。“

“你可还愿意为其出价五万英镑?”

“如有必要的话,自然。”

“倘若我告诉你,”H.M.说,“可以无偿拿走呢?”

波蒙特迅速看了他一眼,绿色的瞳孔中,精明与疑惑相交织之色稍纵即逝,一种出自职业本能的欣喜取而代之。

“以谁的授权?”波蒙特问道,“海伦小姐不知去向,塞文伯爵亦然。既是如此,何人有权利将此物赠予在下呢?”

“我。”

“在下斗胆相问,其中可有陷阱?”

“哪来的陷阱……别动,”见波蒙特俯身去拾青铜神灯,H.M.连忙脱口而出,“别碰它,还不到时候。”

“您觉得,”波蒙特说,“碰触神灯乃危险之事?”

”碰触盗来的圣物历来危险,孩子。除非得到妥当的授权。你今晚还住在贝尔旅馆么?”

“正是。”

“一两个小时后我会去见你,”H.M.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看来咱们可以好好地谈一笔两全其美的生意。同时,”他竖起耳朵,“我听到马斯特司回来了。你最好快走,还有你,小姐。”

H.M.突然转过身去,曼斯菲尔德小姐双唇微启,站在窗外的泥水中一动不动。棕色毡帽下,她那宽阔、美丽却又麻木的脸庞仿佛戴着一层极度惊恐的面具。接下来H.M.的举止若被他的朋友们看见,定会传为笑谈——只见他伸出手去,待曼斯菲尔德小姐机械地握住时,便将她的手举到唇边行吻手礼。